奔跑過後的症狀是身體慢慢發熱,額頭更是冒出了汗水,耳朵傳來一種被人撕扯的痛感,望著陰沉沉的大地,小剛心裏空落落的。學校是回不去得了,興許那裏早已被警察布置了天羅地網,就等自己自投羅網了。小剛這時有一股衝動,就是回家。 [2] 回家之前,小剛去了一趟超市,進超市的時候,還特意把衣領豎起來遮住了半張臉,如果不是冬季估計小剛這個樣子進去很容易被懷疑是小偷當場就被捉住。小剛買了一條黑白相間的圍巾、一把剪刀、以及兩塊創可貼。走出超市,身上隻剩下四十四塊四,一個很不吉利的數字。 來到一個公用廁所,小剛把門關上,並上了鎖。先用袖子擦去玻璃鏡上的水汽,後拿起剛開封的剪刀對著自己留了兩個月都舍不得剪的頭發一番揮斥方遒,接著把創可貼貼在左眼下方,佯裝成一副受傷的樣子。這些其實都是從美劇中看來的,比如說《越獄》、《24小時》等等,沒想到現在竟派上了用場,小剛在心裏竊喜著,對一直沒當回事的英語老師簡直是刮目相看。觀看美劇果然是一舉兩得,既提高英語聽力水平,又教會了逃生的技巧。
來到車站,已經是中午時分,陽光和煦,早上陰沉沉的天氣被一掃而光,但整個世界仍舊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空氣中。安全地買到了車票,小剛把前麵一大把的空位完全視若滿人,往班車最後一排靠右邊的位置走去,因為此位方便在緊急情況發生的時候逃脫,地利之選。 在汽車將要發動的時候,小剛心情一片愉悅,心想:看來也沒有像電視演的那樣曲折。正想著自己的做法有點可笑,一位穿戴整齊的軍官上了車,那股威嚴的氣息夾雜著寒風撲麵而來,令小剛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軍官巡視了一周車上的情況,並朝小剛的方向多看了幾眼,那一絲不苟的眼神立即讓小剛不寒而栗、正襟危坐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目光一時渙散得難以聚焦。如果他再往前走幾步我就跳窗,小剛心裏嘀咕著。幸好這時傳來汽車啟動的引擎聲,軍官在離小剛相差五個座位的空位上穩穩坐下。小剛狠狠地舒了一口氣,心裏仍舊忐忑著,時刻擔心著眼前的軍官突然衝上來把自己當場抓住。 出了車站,班車上那台落滿雪花的電視機清晰地講著今天的《午間新聞》,新聞的開頭和早上聽到的如出一轍,隻是看不清電視機上的畫麵,這讓小剛心裏一片歡喜。
隻是歡喜過了頭多數時候都會造成物極必反、樂極生悲的結果。 當小剛還在慶幸不會被認出的間不容發之隙,軍官已經朝自己如猛虎般撲了過來,多虧司機這時一個急轉彎,軍官趔趄了一會,等平衡身體,小剛早已躍出窗口,在軍官無可奈何的目光下遁入了一旁長滿樹木的公園裏,軍官悔恨地跺了幾腳,就差那麼一點,他還是與五萬塊獎賞失之交臂。 ——原來即使是改頭換臉,做賊心虛的本性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是一目了然的。 [3] 小剛並未走遠,隻是隱藏在樹木深處,看著班車漸行漸遠,懸在半空的心才落了下來,淚水不知不覺奪眶而出,是害怕,是恐慌,也有茫然。在躍出窗口的時候,小剛真的顧不上外麵是車來車往還是地麵都是鋒利的石子的柏油路了,整個腦袋塞滿了“逃”的念頭,因為知道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求生的潛能是如此的強烈,即使重重地摔在幹硬的草坪上,兩條腿像被石頭壓著難以站起,胃裏更是一片翻山倒海,還是掙紮著爬起來躲到樹木的背後。 軍官並沒有下車乘勝追擊,可能是趕著回家過年,可能是覺得自己與那五萬塊獎賞注定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