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塔園(2 / 2)

塔園,按說隻能是這座慈恩寺。母之慈恩,子之孝廉,母為皇後,子乃天子,確實是風光得很。而今日的遊人,大多隻圖登高—望.說起唐僧甚至孫悟空豬八戒白骨精觀音菩薩,看看寺園中的竹林牡丹龍爪槐,聽聽風鈴與梵音的清悠,有誰還知曉什麼“慈恩”的出處呢?以大雁塔為背景留影者甚眾,站著或可比喻為站成—座塔,巳成為頗規矩了的樂趣。買—幀“難得糊塗”的拓片,而鄭板橋又與此地有何相幹呢?千篇一律看樣學樣的旅遊工藝品,似乎隻屑走一家就是了。倒不如隨便逛逛仿唐風味小吃街,酸甜苦辣鹹,稀稠熱涼酥,那才叫各有千秋的花花世界呢!

圍繞大雁塔,西側造起了盆景園和清流園,東側有春曉園與薔薇園。看慣了塔,看慣了慈恩寺,這些臨塔而築的新園子便有了幾分新鮮。盆景七彩蔥鬱,濃縮薈萃大千世界奇景於一角,如入仙境,攬景會心,可以—遊。這些枯幹靈根的樹樁,堪為植物中的古董,卻也青枝綠葉,透出年輕生命的蓬勃。這個自然植物的天地,在曆史巨碑似的塔下,呈現著自身的枯榮興衰的秘密。鄰近的清流園,溪水潺潺,清波灩瀲,則是水的各種生命形態的表現。或泉或溪或瀑或潭或湖或江或泊,模擬真切,各呈異態。百步之間,攬盡萬裏奇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曆史如時間時間就是流水麼?唐朝逝了,唐塔卻抬眼可見。塔東的草坪很溫馨,快餐亭有咖啡熱狗冰淇淋,音樂廳且奏陽關三疊折柳傷別。踏入春曉園,孟浩然在園子入口處吟詩,王維在鳥鳴澗和白石灘還有竹裏館作逍遙遊。詩境詩碑,杜牧在望秋,祖泳觀餘雪,白居易為原上草而歌,崔護為人麵桃花而詠。以塔為伴,這園子成了詩園,遊人在同唐人推敲詩句了。而薔薇園,草木蔥蘢,景致則不作大的考究。這幾處塔旁的園子,不再使慈恩寺寂寞單調。

遊人在再造的園子裏,覺得自然山水的小巧,人似乎大得失去比例。人站在塔下,塔則巨大無比。新園畢竟年輕,比起蘇州園林的滄浪亭、獅子林、拙政園以及留園、怡園,自然要遜色得多。大雁塔還是大唐的大雁塔,在古長安千年後的當今仍然傲然聳立,如同軸心,聯係起周圍的諸多風景。隻是在距此處不遠的西邊,電視塔以現代的造型和高度惹人注目。盡管也開放卻生意蕭條。遊人的心事,是不易猜透的。

《海南日報》一九九一個四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