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用腳認路(1 / 2)

來海口多日,竟然還搞不清楚這座城市的東南西北,也就往往會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方位。你愈是想把握住自己難以把握的事物,便愈是茫然若失,甚至連自己都丟棄了。尤其踽踽獨行於夜半空寂的街頭,辨認著路牌上的字跡,尋找你所投宿的小巷旅店時,總有一種帳愁襲上客心。

一次去找某公司,隻大略知道位於海府路的盡頭。怕搭錯車,就步行於烈日下,走得精疲力竭。目的地是找到了,爾後又後悔為何不去掏一塊錢坐中巴呢?完全盲目時,不知路途遠近,隻好苦勞於體力了。後來去訪某君,揣上地圖,按圖索驥,原來路程很短隻是需要拐幾個硬彎,心理也不顯其重量。

人說路隻是欺負陌生人,頭回遠二回近,並且越走越近。近在於熟悉,在於心中有數,在於心理與體力的承受力和承受過程。漸漸地,海口在你的思維空間越來越小,越來越親近。冷不防,就在某個街頭碰上熟麵孔,你在海口的熟麵孔畢竟是很少的。遠近與生熟與親疏是基於生存安全感的概念,其實,對於路還是對於人在本質上並無區別。

海口的街道走向太沒有什麼規矩可言,橫來豎去,構成許多比例不一致的幾何圖案。海府大道與海秀大道幾乎在同一方向朝北伸延,然後逐漸靠攏,在海口公園處攜起手來,形成一個圓山包的拱形。再往北,橫著長堤大道。這其間,文明路從東繞過來,在新華路折一個方正的圈兒,順龍華路迤邐而西。

地圖在注視我。讓猜測它的模樣。我頓時想到,海口是—隻金龜,剛從海港的水麵爬上岸來晾曬太陽。那麼,瓊山府城則酷似一條魚的標本,靜靜地鑲嵌在南郊的綠野之上。但我還是弄不太清如網的街巷,因為我與生俱來不懂得幾何,隻認識並能寫一些方塊字。我隻有少坐出租車,認真地用腳步去丈量去剪輯眾多街巷,才會盡快記住若幹參照物。

熟悉如掌中紋路的古都長安,被遺失在大陸的腹地,也遺失在過去的歲月裏。我得重新結識一座年輕的新城市,適應並征服新的生存環境,以便明白自己隨時所處的方位。嚴正的漢字一樣的故地給我的是龐然的背影,也就迫使我去解讀直麵的幾何形新路。我情願生活並居住在這裏,做其中的一個移民一個居民,總不甘於永遠是漂泊的過客不知東南西北不知自己姓啥位老幾。我會用腳印覆蓋不曾涉足的熱土,以每天照亮這座城市的太陽所升起的地方為標識,踏響自己的日子。肩頭的溫熱,當成希望對於一個蒼茫的虔誠者的撫摸和安慰。

茶話

我是個善於懷舊的人,不免時常愛念叨“月是故鄉圓”,但對海南的水總覺得比故地的水好味道。水是海南甜,這是事實。每天泡幾壺帶來的陝青茶,不僅僅解渴,更多的是品味一種在新環境中混日子的滋味。在呷茶的過程中,遙遠故鄉童年土窯裏的茶壺就在柴火泥爐上咕吟吟冒著熱氣,故都陋巷小屋裏的一杯早茶或夜茶就把耕讀的心情照成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