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過程中,總會懷疑好夢不成。有時忍受不了周圍的沉寂,真想大叫大喊一聲好打破重重疊疊的空落。等待常被關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囚室裏,懼怕不見希望的陽光而被逼瘋會精神分裂。
如果等待風雨兼程地向你走來,而又在空寂冷清的星月下離你而去,會是一種什麼情形?也許此行不宜,但不知是否該再伸延這個等待的過程。到頭來,所等待的不是希望,在失望之餘還有踏上歸途的勇氣和精力嗎?從來世事如此,你刻意追求的往往得不到,得到的又是你未曾預料的,前途是八卦,不得卜知嗎?
人生如同遠行,前方沒有第二個相同的驛站。從鮮花的旁邊直走過,以為前程似錦,一路走過去也許再無綠色。想起來回頭尋找,隻見來路波濤連天,退路沒有蹤影。死神在逡巡,希望被放逐,喪家之犬在哀號。而旅人仍在途中,蘋果仍還未被手取到,等待尚在呼吸。
風雨舞蹈
海口的雨,常觀常新。在住舍窗口見天色陰起來,風大起來,白色的雨珠便銀簾似的由南自北拉過來,雨簾垂至地麵,飄飄搖搖,隨風向前奔跑,可似清楚地發現雨在趕著車輛和騎車子的人群,並很快超越地麵上移動的活物,擴大著自己的疆界。
牛蹄甲在風雨中,開始是背過身子的。樹木隻有軀幹緊緊拉住地麵,枝條變成曲柔的毛發被攏起來,葉片把背麵交給掠過來的風雨。好像一個站立的女人,風雨猛地襲來時,在背向風雨襲來的方向。長長的柔發被攏起,掩住了美麗的麵孔。
常常是在上午或下午.下班時分便開始下雨,人們被堵在樓廳外,等待雨駐。雨中的院落沒有一個人,街上也隻有車輛勇敢地奔馳在雨中。路刹時變為河床,車成了船隻,濺起浪朵和小花。雨衣不可以擋住大雨。雨傘也不可以擋住大雨,戴帽更無濟於事。風雨大作時。人們隻有躲避而別無選擇。
對於這個炎熱的年輕城市來說,雨的頻頻造訪,實在是極美好的賜予。像一個巨大無比的灑水車,殷勤地從街道馳過,讓地麵上的物體得以休浴。太陽是火,雨是水。男人是火,女人是水。希望是火,失望是雨。水火不容,水火相容。沒有水與火的交融,也就沒有這座城市,這個世界。
一個小學生,打著一把花傘走在放學的路上。雨仍在下,不大也不小。雨和風同行,將這個小男孩的蘑菇型花傘弄成喇叭型,直朝天空。他將傘端在手裏,向前猛跑幾步,傘的形狀又折回來,然後舉起,走回家去。風雨是在同小學生逗趣嗎?
《海南開發報》一九九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