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三亞三景(1 / 1)

作為來海南不久的我,對自己所居留的城市海口少不了有些偏愛。每每遇到內地朋友或洋人來海南,見他們總是把海口僅僅當成旅途中的釋站,往返逗留幾日,其目的地所指必然是三亞,這時,我就會為我的海口隱約地感到不平,甚或是一層小姑娘式的嫉妒與委屈。三亞就那麼好麼?三亞是好,並不排除海口的好,隻是類比的角度不同罷了。其實,我似乎總把三亞當成夢中的情人,若即若離,魂牽夢繞,有幾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味道。時不時想去三亞看看,似乎三亞是一個美人的名字,隻是形而上,務虛,也足矣。

前些日子又去三亞,重遊了三個景。

先去的是亞龍灣。它沒有了天老地荒的陌生感,水牛和仙人掌以及野風,顯然回避了這裏。海天之間,是圖騰柱的孤傲,是巨大的白色帳篷的拔地欲飛。曆史,文比,以及生命狀態,被雕塑家建築師抽象又具象原始又現代地擺弄在這裏,從此造就了亞龍灣的標識風景。隻有這一灣海水浩渺依然,舐著弧形的沙灘,永遠這麼動情而安寧。夏日的陽光更燦爛,日子也燦爛,而地下休閑大廳的典雅華美,尤其是那份沁涼與溫存,讓人感覺亞龍灣真好,生活著也如此有意思。

大小洞天,可也是別有洞天。溶洞,山洞,仙人洞,包括眼前這巨石下張望著你的扁平的礁石洞,本沒有多少看頭。依我感覺,最叫人心曠神怡的還是這山海的壯觀。倚奇石聽濤,登綠山觀海,這份濯足踏浪繼而拾階攀援的至美情境何以覓得?林間浮動著海的低語,而海邊又襲來了草木的氣息,山巍峨,水坦蕩,人亦悠然,還有此等如詩似畫的景致麼?鑒真和尚在我們的身後站成了歲月的背景,苦海如何,彼岸如何,你我又如何麵對周圍的世界和自己心靈的境況?也許不必做番詢問,言語往往顯得多餘。渾然天成的山海勝景,已經打開一本大書,封麵是綠色的,封底是藍色的,讓你我去拜讀。

鹿回頭,是初夜時分登臨的。看不到陽光下的海,看到的是三亞這座嶄新城市燈火彙合的海。光天化日之下,也許我們不多暢想,而夢幻般的燈火之海,容易鼓動我們精神的風帆。漁火的概念,已不足以說明眼底的夜景。燈火在長大,這座海島上的南部城市在長大,顯耀著它的美麗氣質。我們在近處仰視花團錦簇中的鹿回頭雕像,傾聽老海南詩人講述古老而浪漫的神話傳說,這美麗的鹿,這純真善良的少男少女,頓時活了起來。顯靈一般使人悸動不已。從善從惡,是一道宗教的命題,也是社會品格和法律規範的最新話題、在撞擊現代人的心靈。鹿回頭,你是鹿還是獵手?在我們的處境中,無論是物質處境還是精神處境,為信守一種美好的東西,就永不回頭。而需要回望滄桑以利前瞻的時候,鹿回頭無疑成了我們性情的燈塔。

三亞之誘人,絕非三景可以了得。北有海口,南有三亞,海南島以此而盛名天下。

《海南日報》一九九六年六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