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話,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他,他無奈地取消所有活動,帶她回家。
回家的途中,她問了他一句話:“你為什麼明天就要走。”
他假裝輕鬆地笑笑說回去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她不信,她認定他是逃避。
所以,才會在回家沉默了很久之後,還要把內心困惑她很久的問題攤到桌麵上,問個清楚。
她換了一種口氣問:“如果,我是一個男生,我們之間會是什麼關係?”
“我們可以做兄弟啊。”覃天浩無奈地笑了笑,想把他們之間奇怪的氣氛驅逐掉,他像過去一樣摸摸秋蘇的頭,說,“你是女生,不過也不賴,我們還是兄妹。”
“難道……沒有別的可能嗎?”秋蘇的雙眼堅定地看著覃天浩,那麼多年了,她還是渴望那不可能得到的答案,但最終還是迎來了失望。覃天浩一手抓起扔在茶幾上的車鑰匙,他想說自己想出去走走,但因為秋蘇的問題,他的神經又短暫地打了結,半晌,恢複平靜嚴肅地說出了:“沒有,蘇蘇,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秋蘇“嗖”地站了起來,狠狠地瞪了覃天浩一眼,硬生生地擦過他的肩膀,徑直離去。走的時候她說了一句:“覃天浩,我看不起你,你讓我惡心!”
如此冷冽的神色,覃天浩不得不認為此時的秋蘇,已經長大了。
“秋蘇!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孩子氣!”他朝她的背影大吼了一聲。
如果心還有一處可以舒展的空間,覃天浩都會拉住她的手,循循善誘,讓她走出思想的誤區。但是,今天他覺得累極了,什麼都不想解釋,什麼也不願狡辯,他站在原地,聽見她將門狠狠地關上,隻剩下沉悶的巨響在耳膜裏發顫。
其實,他沒想到秋蘇就那麼走掉了。
這一年,秋蘇十八歲,他二十一歲,張弋入獄的第三個年頭,還有一年兩個月零五天,刑滿釋放。而白薇安死了,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張弋還被蒙在鼓裏。
第二天,在覃天浩準備坐早上第一班飛機而早早起床的時候,媽媽在客廳裏驚呼:“糟糕!小蘇,她離家出走了!”
覃天浩一點也不驚訝,在他真正了解她之後,早就猜到她有這樣的膽量和能耐。隻是,她的計劃太拙劣,行動太笨拙,實施得太心急,拿走了他的過期護照,而真正的有效護照,還在他的包裏。
她依然像幾年前那個小女孩兒,明明喜歡,卻表現出討厭,發現自己真的在乎了,再去挽救,行動總是太笨拙。
“真傻。”覃天浩熟練地開著車,腦袋別向左側,目光疲憊地打量著後視鏡。但是,她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因為她的失蹤,媽媽不讓他馬上離開,機票推後了日期,他被她的小陰謀留下了。
如果按照原定計劃,覃天浩這個時候已經在為申請一年一度的獎學金和聯係導師安排暑假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但是二零一零年六月中旬,國內剛過芒種,在某個清晨暑夏的第一縷晨光穿透窗簾的時候,覃天浩從上門調查的警方口中得知了白薇安他殺之後自殺的消息。
在進行遺體辨認的時候,他知道了另一名死者是車程晉。那一刻,他好像才明白了白薇安的處心積慮,隻是沒想到,自己傻傻暗戀了她那麼多年,還敵不過另一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他至今不明白愛情到底有怎樣的魔力,可以使人天不怕,地不怕,還不怕死,但是,他沒有這個閑工夫去思考了。
白薇安走得沒有預兆,倉促得讓他還沒意識到這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就得接受警方的問話以及協助進行適當的調查。
過去覃天浩總以為在外國的這幾年白薇安過得很瀟灑,比在國內還要吃得香。但是他錯了,警察說她的手機通訊錄裏能夠撥得通的號碼,隻有覃天浩一人,還有個叫張弋的,不過關機。其他均為無名人士。不得不說,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吃驚。
可究竟有多吃驚呢,或許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吧,這個故事就如同人物關係圖上奇妙的牽扯,誰也逃脫不了,誰也避不了幹係,人與人之間仿佛都被一條線牽連著,唯一可以劇透的是,他們的感情像六年前一樣——
汪寧嘉愛戀著秋蘇,卻不得回應。
秋蘇與張弋在一起,卻沒有愛情。
白薇安追逐張弋,卻終不得回報。
覃天浩暗戀白薇安,卻隻能嘴硬心軟地傻等。
……
這個世界,糟糕透了,但故事還是要重說一次。主講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