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
“我說過了,我要鄉村風的擺設,你到底是聽不聽得懂?!”豬耶,到底要她說幾次啊?
隻為了一個景也能搞這麼久,該不會是在整她吧!
“這不是鄉村風嗎?!”負責搭景的工作人員也火了。“你說要弄嵌壁式的櫃子壁爐,這不是嗎?說要布料沙發,這不是嗎?綠景也有了,地板也鋪上地毯了,不然你還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還想問你想怎樣?”羽必夏走到壁爐前。“你自己看,這種石材根本就不對,你找不到原石,這很合理,畢竟經費上也不允許,但我說過了,多花一點工夫,找替代品做成粗砌的石狀,隻要能夠造出粗獷的感覺就可以,可你自己看,這是什麼玩意兒?還有,我說過了,地板要使用不磨光的石材,你看你給我搞了什麼東西?!”
居然隨便用木頭就想唬弄她?到底是誰不敬業,誰在偷工減料?
整個環境不對,怎麼營造出她想要的光和影?
“就跟你說,外頭在下大雨,你說要用,至少等到明天吧。”工作人員被堵得有點心虛,氣焰跟著緩降不少。
“下大雨又怎樣?材料裏頭都有,不需要你另外去買。”羽必夏指著現場現有的材料。“雕砌一下,塗點顏色,趕快先把初景搞定,讓我先抓景,很困難嗎?”
“問題是現在已經八點了,有台風警報耶。”
“是誰把大夥拖到現在還不能離開的?!”怎麼,現在又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身上了?
打一開始她就指出問題了,是誰不配合的?
“×的,羽必夏,你真的很難搞耶,從沒見過像你這麼魯的女人!”工作人員氣得摔東西。
“此生有幸見到我這種人,是你的榮幸!”挺起腰杆,她毫無懼色地迎上。
“×!我看你根本就是大姨媽在作祟!”話一出口,現場有不少和羽必夏交惡的工作人員都訕笑著。“還是欠男人?嗄,是不是欠溫存?我犧牲一點,陪你滋潤一下,添點女性賀爾蒙,看你會不會女性化一點!”
媽的,欺人太甚,竟然性騷擾到她頭上了?!
“必夏,不要這樣!”阮沐華在旁抓著她。
羽必夏氣得渾身發抖,牙被她咬得又酸又麻,突然,一隻大手往她肩上一搭——
“不好意思,我們夜夜溫存,可以證明她的女性賀爾蒙應該頗正常。”封弼其微使力,將她帶到自己身後,神色不善地瞪著眼前為數不少的男性工作人員,濃眉惱蹙著。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必夏會滿口髒話兼性格激烈了,原來就是有這些人在惹惱她。
工作上有言語衝突,稀鬆平常得很,但若言論已經涉及性騷擾,那就太扯了!
羽必夏站在他的身後,看不見他的臉,但透過他的背,她可以感覺到他正燒著盛怒。
不過,他怎麼渾身濕透了?
“哎唷,肯定是你溫存得不夠,昨天讓她很不滿意厚。”一群人哄堂大笑著。
“不過,她也真了不起,原來是有靠山,難怪她手上的廣告怎麼也接不完,真是佩服佩服,這種事,我們是望塵莫及啊。”
封弼其神色深沉,剛毅的下巴繃緊。
“別玩了,他是業主耶,是房中城建設的總經理!”阮沐華趕緊跳出來打圓場,好怕外頭風雨肆虐,裏頭哀鴻遍野。
“嗄?”一幹人愣住。
“抱歉,沒讓她滿意,是我這個老公的錯,我會改進,不過她確實是了不起,把我迷得暈頭轉向,讓我趕在其他男人占有她之前,將她迎娶過門,伹你也知道,能夠駕馭她的男人不多,就連我也是看她的眼色在過活,才決定讓她接下這支廣告,豈料惹得她這麼不開心,看來,我隻好撤了這支廣告。”口吻輕鬆像是在說笑,然而凜然的神色卻是震懾得讓在場的人全都倒抽口氣。
“你在胡說什麼?這支廣告我一定要拍!”羽必夏衝到他麵前,不懂他幹麼在眼詞裏頭搞曖昧,像是怕人家不知道他和她的關係似的。
嘖,這支廣告要是現在撤掉,飛逸不是賠死了嗎?
而這些工作人員往後絕對會在某種程度上被封殺,這麼做,對誰都沒有好處,她不喜歡這樣子。
“做得不開心,幹麼還要做?”他神色微凜,彷若看透她,得知她是捍衛著鄭寶玉的權益。
“哪有不開心?”羽必夏走到剛才和她杠上的男子麵前,往他肩上一搭。“我們向來都是這樣吼過來吼過去的,也可以說這是我們的溝通文化,你說對不對,小仁仁?”
“必夏所言甚是。”被喚做小仁仁的男人隻能如是說,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之下,竟然還被她解圍。
“所以啦,根本不需要小題大作,因為你會把我說的話聽進去,對吧。”羽必夏嗬嗬笑著,趁機威逼他進行她剛才所說的事。
“我現在就去。”小仁仁再不甘心,也隻能夠領著一幹人加緊腳步趕工。
“給我一個大略就可以,外頭應該在下大雨了。”她囑咐一句。
“豈隻下大雨?”封弼其不悅地瞪著她。“你知不知道外頭淹水淹了兩條街?台風耶,你還在這裏搞這個?”
什麼態度?拉她一把,她倒是趁這當頭扮白臉?算了,隻要能夠讓她工作順利,被她小小利用也不算什麼,隻是,她剛才沒必要跟人家勾肩吧!
“既然知道淹水,你幹麼還過來?”難不成他就穿著名牌皮鞋、長褲一路涉水而來?
羽必夏仔細看著他,才發覺他渾身濕得很徹底,就連發梢都還滴著水,向來梳到腦後的發被雨水打濕滑落,看起來稚氣了幾分,也比較順眼。
“是啊,就連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他哼了聲。
她是真裝蒜還是假遲鈍?要不是擔心她,要不是外頭風雨交加,他幹麼要來?
“是來掀我底牌的吧,莫名其妙把我們兩個的事說出來做什麼?”想到他剛才的對話,她就五味雜陳,想罵他用詞露骨,卻也罵不出口,畢竟他是在捍衛她,她還不至於連這麼一點心思都看不透。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得先想法子把他弄幹。
“可能有點汗味,你將就一下吧。”她從包包裏取出她擦汗的毛巾。
“我們的事不能說嗎?有這麼見不得光?”他不悅,不肯接過她的毛巾,開始認為自己涉水而來的行為簡直愚不可及。
心底冒出一股自打嘴巴的痛。
“……什麼光不光的,你也知道我在業界流言多,要是讓他們知道我跟你的關係,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是利用你才拿到這支廣告的。”真是的,想到哪裏去了?
“你會在乎別人這樣說你嗎?”她可從來不曾處在世俗價值觀中的。
“我不喜歡人家藉此打擊你,說你是個公私不分的人,行不行?!”囉唆,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也不想想她會因此有多別扭!“拿去啦,不擦的話就丟了,趕快回去。”
封弼其不語,舍不得使用沾有她氣味的毛巾,唇角微勾動笑意。
“先說好,你要是生病的話,我是不會照顧你的。”真是豬頭,知道淹水就別過來,若是硬要過來,也要撐個傘吧,把自己搞得狼狽,是希望她內疚嗎?
“我不敢奢望你照顧。”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但有良心的人,通常都會自動自發。”
“我吃撐了才照顧你。”不好意思,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經把良心給埋了。
“好,就等你吃撐的那天。”說完,他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你還站在這裏幹麼?”
“等你啊。”要不哩?
“拜托,我可能還要弄很久,你在這裏等,你是存心要我良心不安就是了?”他渾身濕答答的耶。
“不然你以為我是來幹麼的?”在台風夜散步嗎?他才沒這種閑情雅致。
“你……”厚,魯耶。
擔憂他會因此感冒,她正想著要怎麼把他趕回去,一回頭踢到打光的大燈架,眼看著燈架就要往她身上砸落——
羽必夏認命地閉上眼,以雙手護著頭,然一會後,聽到燈架砸地的聲響卻沒感覺到半點痛,反倒是上方不斷地滴落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