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指向了早上的八點,已經出門了一個小時。

周圍都是匆忙的人,偶爾還能路過幾個早點攤位,也有幾個人坐在那裏吃著早飯,沒有任何人開口,大家都是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的東西,老板的臉上布滿了冷淡。

張軍楠和舅舅林建勳穿梭在人群中,張軍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舅舅要去哪。所以就緊跟在舅舅的後麵沒有說話,而林建勳彷佛在想著什麼事情,也沒有在意後麵張軍楠的舉動,而是自己一個人默默的走著,偶爾擦肩的人撞到他一下他都沒能做出什麼反應,自顧自的走著。

很快他們到了一個湖邊,湖邊零零散散的有幾個晨練的人,也有幾個駐足在湖邊看著風景的人,從湖麵吹來的冷風拍打在臉上帶來了絲絲涼意也讓張軍楠感覺到秋天已經快結束了,這一年也馬上就要結束了。而此時林建勳就站在湖邊,雙眼緊盯著湖水,出神似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舅舅,如果沒辦法的話那就算了,我今年就回去家裏幫幫忙。等過完年以後再說吧。”張軍楠以為他是在為自己的事情而擔憂,不由得開口道。

林建勳搖了搖頭,舔了一下有些幹裂的嘴唇,說道:“沒事的,你的工作不用著急,已經幫你聯係好了,今天去的這個地方隻是第一個選擇,還有另外一個地方,等下我們就過去。”

說完他繼續看著湖麵沒有說話,而張軍楠也沒有開口,而是看著湖麵,想著自己過去的日子和關於旁邊的舅舅的記憶。

關於舅舅的記憶,他也沒有多少,因為在自己的記憶裏麵,自己沒有見過他,哪怕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都沒有來,這一次自己還是第一次和他見麵。關於他的大部分記憶還是在母親的隻言片語中的得來的,那時候母親還在世,偶爾會和我們說讓我們好好讀書,以後像舅舅一樣,成為一個可以做大事的人,除此以外的別的她也沒有多說,也沒說舅舅在哪,在做什麼。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在你媽媽去世的時候都沒有去嗎?”兩個人在哪站了一會,舅舅突然開口。

“啊?不…不知道。”張軍楠突然從回憶裏清醒過來,有些驚訝的看著旁邊這個男人。

“因為我當初犯了事,進去了。”說完林建勳點了一支煙。張軍楠沒有見他抽過煙,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會抽煙的,隻不過後來戒了。

“嗬嗬,還好沒答應,還省了我一包好煙。”舅舅看了看手裏的煙,然後遞給張軍楠,問道:“會抽嗎?”

張軍楠搖了搖頭,林建勳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了一句不會抽最好。然後又繼續講了起來。

“那個時候你還小,所以記不清了。差不多89年的時候吧,我剛上高一,不過因為在學校了班主任喝醉了酒後罵我我就打了他就被老師叫回來了,回來以後你外公把我一頓打,打完以後就揪著我的耳朵到學校裏麵去找老師賠禮道歉,隻要道歉了以後我就可以繼續回去讀書。”說到這裏,舅舅彷佛想到了什麼,笑了笑。

“不過那個時候我也很倔,寧死不道歉,站在辦公室裏就是班主任杠在那。後來沒辦法,那個時候鎮上就一所高中,沒辦法也就讀不下去,就輟學回了家。在家裏還沒待一個星期,你外公就拿棒子把我攆出了門,讓我自己出去混,混不出一個名堂別回家,不想讀書那就弄出一個名堂,至少讓你外公他們不丟臉。”

“然後呢?”看舅舅停了下來,張軍楠繼續問道。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些東西,所以讓他聽的有些入迷,不自覺的問了出來。

“然後啊。”舅舅再次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不過很快就咳了起來,“咳咳,咳咳,好久沒抽了,突然抽一支還是挺難受的。然後啊,我就自己出去闖蕩了,那個時候深圳正是發展的時候,於是我就隨著幾個老鄉一起下海去搏一搏。一開始沒錢,我們就去一個工地上去搬磚,那時候老板看我們幾個是外鄉人,而且看著年輕,故意壓我們的工資,一天才幾塊錢,包吃包住,我們也沒多想,我就在哪幹起來。後來才知道我們被那孫子吃了多少錢。”

“後來你們沒去找他嗎?”張軍楠問道

“後來?哼,後來我慢慢的幹出了一番事業,然後賺了一筆錢,自己弄了一家公司。而那個包工頭因為賭博,慢慢把自己的家產全部都敗光了,有一天我公司招保安的時候他就來應聘,他才一進來我就認出他了,但他沒認出我。那一瞬間的確是像羞辱他一下,但後來想了想,羞辱他幹什麼,難道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你就能獲得快樂?可能你可以得到一丁點滿足,但那沒有用,而且還會讓你陷入一個深淵,一個你進去就出不來的深淵。”

張軍楠若有所思,而林建勳也沒注意,繼續說:“隨後他就在我公司幹了起來,到我坐牢了以後他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我也沒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就這樣爛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