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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遲淡淡指出她最不想承認的一點,“你明明不想殺沁王以外的人,更不想弄出個什麼流刑。”

她微偏過芳頰,頭一回沒勇氣直視他那雙誠實的黑色眼瞳。

“我心中的想法,並不重要。”她說不想就能不做嗎?按皇上的旨意,原本是全都要斬草除根的,流放至鹽場與礦山兩處,還是她積極爭取來的。

皇甫遲握住她那生滿了筆繭與刀劍武繭的右手,卻發現它早已不再似從前冰涼顫抖,她不再是山頂那個因害怕而需要他提供安慰的女孩。

“花無百日紅。”紀非張開了五指與他的緊緊相握,“皇甫,我不能永遠不變,你亦是。”

“非如此不可?”

她露出一絲苦笑,“這是我的路。”同樣也是她這輩子永遠都不能贖的罪,她既被推攘著向前,她就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皇甫遲沉默了很久,忽地收緊了掌心。

“我可帶你走。”

她別開眼,“你很清楚我不能走的原因。”

“你真要嫁給那個太子?”

“嗯。”那是她的使命,她必須撐起整個皇室,擊退那些有著不臣之心的異姓王,墨氏的江山不能落至外姓人的手裏,百姓亦禁不起由政爭而引發的烽火兵禍。

“你愛他?”

“不愛,但那並不重要。”她搖首,說得沒有一絲猶疑。

那究竟什麼才是重要的?

皇甫遲沒法解釋,此刻心中那股不陰不晴的不痛快感,那種極力想要抗拒的感覺,又開始使得他的腦袋發熱,就像快燃燒起來。可她卻一點都不幫他,任由他心煩意亂,獨自困在圈子裏來回打轉,卻又走不出這片因她構築而成的迷宮。

他不想鬆手,不想放她走,更不想離開她的身邊,任她去了另一個男人的世界裏,就像從沒遇見過他一樣。

“你說過,你要我與你作伴。”他傾身健臂一摟,將她抱過來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攬緊了她的纖腰後,以指抬高她的下頜。

紀非輕歎,“如今已不再是從前了。”

“我沒變。”

“可我卻變了。”

“撒謊。”

“你要學會視而不見的美德。”她沒好氣。

“我又不是虛偽的凡人。”他一臉理所當然。

紀非頹然靠在他的肩上,深入四肢百骸的痕憊感向她襲來,而他身上的涼意正誘哄著她躲進從前山頂上的回憶裏,以求能逃避一下眼前的現實,她忍不住合上眼,埋首在他的頸間,想自他的身上汲取一些支撐她的力量。

皇甫遲不忍地收緊了兩臂,感覺懷抱中的她似比從前清瘦了許多,以往紅潤的小臉蛋都不見了,她的眼底下有著青色的暗影,下巴都瘦得削了尖。

連著好幾個月看她都沒什麼睡,他不知她所說的心疼究竟可以讓凡人疼到什麼程度,他這修囉,就因她而疼得像被人撕開了胸口用力捶打他的心髒,讓他有時夜裏坐在她的床畔看著她,總是看著看著,他就想趁她猶睡著時,抱著她離開這處烏煙瘴氣的皇城,回到那座小山頂上,好讓她在清晨醒來,她就能見到她最喜歡的鳥兒,近站在窗外的技頭上對她燎唱清歌。

他為什麼不帶她回去呢?

若是怕被找著,他大可帶著她離開這座人間不是嗎?

他又不是凡人,他學凡人忍耐個什麼?

“我帶你走。”做了決定的皇甫遲,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紀非聽了,當下所有睡意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她緊張地在他懷中坐起身,瞪視著他那一點也不似在開玩笑的眼眸。

“明晚,你來皇城東門外,拋下紀家、拋下那個太子,我帶你走。”給她一個日夜的時間,夠她收拾那些惹人心煩的人事物了吧?

她心慌意亂地搖首,“皇甫……”

“我帶你離開這座人人都想利用你的皇城,你不必嫁給那個一心隻想利用你、好藉著你上位的太子,你不必把什麼紀氏的責任都扛在肩頭,天塌了也有比你高個兒的人頂著,一國存亡何時就係在你一人身上了?不過都是推托之詞,他們不過是不想兩手沾血,擔不起卻又放不開往日的紀家榮光,更舍不下眼前的富貴榮華,不想負責就推諉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