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白這個牽絆在此,風長瀾是決不會乖乖回天山的,她那個瀾弟,一切以關小白為中心,他不回天山,她就得做萬年老姑娘,想想都好可怕。
假沈天嬌想,等風長瀾回到天山接替她看顧天山後,她再下山來把關小白扛回天山當禮物,讓兩人冰釋前嫌也不難。
嗬嗬,就這麼做吧。
趕走瀾哥哥?她的提議提醒關小白,他們最終得做個了斷,她不能一直躲下去,明日天亮之後,她還是要站在風長瀾的麵前,麵對他。
他一定會盡全力找她,那時,她要跟他攤牌嗎?還是他也會跟她攤牌?小時候她就親眼瞧見,二叔和二嬸為了娶小妾的事吵鬧不休,相互責罵。
他們會怎麼樣呢?
窩在床上,輾轉難眠,關小白撫著再也滴不出淚的腫眼,茫然發呆,直到窗外聲聲雞啼,將她拉回殘酷的現實。
過度勞累的身體和憔悴的神情令關小白看起來像風中殘燭,仿佛一碰就會碎,她悶悶地穿戴好衣裳,在天亮之後,揮別苦苦勸她趕走風長瀾的沈天嬌,獨自回到書肆。
“白當家,你可來了。”店裏的夥計打著哈欠出來迎接,“瀾當家昨夜來過好幾次,打聽你的下落。”
她扯出苦笑,點點頭。
“白當家,你的眼睛怎麼了?腫腫的,還紅紅的。”吸吸鼻水,另外一個夥計關心地問道。
“不礙事,風寒。”她垂眸,掩蓋真相。
才踏進屋,身後隨即多了一具溫暖的胸膛擁她入懷,嬌軀敏感地抖了一下。
他來了,心底泛起酸意。
鎮定心緒,關小白轉過身,仰頭看他,從他身體兩側穿過來的陽光,刺痛她的眼睛。
兩道視線空中交彙,最後投注在對方身上。
盯住她紅腫的兩眼、蒼白的雙頰,風長瀾長眉心緊擰,昨日晚膳未見她蹤影,他不免擔心起來,總有種說不出的焦躁,風長翎的出現考驗著他的冷靜,他不得不提高防範,當夜調遣鋪子裏的夥計四處找她,後來接到沈家消息,他更加介懷,假沈天嬌會不會有什麼舉動?但見夜色已深,他沒有妄動,生怕夤夜驚擾沈家會引來猜疑,沈家當家不是傻瓜,可以隨便糊弄,唯有憂心地等待天明,期望能快點在書肆見到她。
瞧見心心念念的娘子,她的蒼白即刻在他的心底鑿出血口。他像暖陽一般的妻子,竟變得宛如一夜凋零的冬花,憐惜不舍的情緒頓時堵滿他的心口。
揉揉紅通通的眼睛,她想把他看清楚。
不過一夜,竟像十年,他的銀發鬆鬆地束著,神情疲憊,青紫的唇緊抿,關小白清楚,他滿懷心事時才會如此。
他也一夜未眠吧?陰沉的俊眼下有了細紋,這些,都是給她的擔心吧。
豐滿淡色的唇寬慰地勾了勾,不論她想的對或不對,她都願意相信,他一定還愛著她。
“外麵冷,到裏屋去。”他牽著她的手,反客為主,拉關小白踏進無人打擾的內室。
書肆的內室雅致潔淨,店內的夥計貼心地多點了幾個火盆,室內暖熱。與溫暖的室溫相比,牽她的手好冷。
風長瀾解下彼此身上的皮裘,溫柔地推著微愣的關小白坐到羅漢床上,修長好看的手指握住她的腕,鄭重地為她把脈。
“怎麼會染上風寒?”他認真地診脈,半是埋怨地問。
“我也不知道。”她很不自然地笑著,黯淡無神的眼睛死死盯住他指頭抵住的手腕。
昨日,這雙手,碰過孫豔雪。
惡心與酸澀驟然湧上喉頭。心底一個聲音告訴她,推開他,永遠推開他!他不配得到你的好。
放在膝上的另一隻手緩緩抬起,腫起的雙眼充滿血絲。
那殘酷的一幕成為她心上抹不去的汙點。
可眼波一轉,他俊美無儔的身影貼在身畔,如同以往無數次那樣為她把脈,仔細照顧她不算強壯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