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春帶著村裏的漢子趕到的時候,那間屋子已經燒得幾乎全垮,不過他也隻是看了那一眼,就把視線盯在了那群騎馬的壯漢上。
“潘二,看來你忘了早些年自個兒說過的話了。”
被提起往事,潘二一張粗獷的臉忍不住露出一絲羞惱的怒意,“阮村長,我今兒個敢來阮家村,自然就是不把那段話放在心裏,你若是識相,乖乖的把村子裏的糧食拿出來,說不定看在是老熟人的分上,事情也就這麼算了,不然……咱們老大可不是吃素的!”
阮大春剛剛就看到那個拿著大彎刀的壯漢,心裏的警戒也早就提升到最高,潘二這些人平日最多搶搶糧,並不會傷害人命,反而是那個被他喊做老大的壯漢一身邪氣,手上沾惹的人命恐怕不少。
“今年收成不好,扣掉了稅,就是咱們村也沒有多餘的糧食了。”阮大春眼也不抬,淡淡回著。
今年收成不好是真,但糧稅並沒有減少多少,問題是接下來得要靠剩餘的這些糧食熬上幾個月,要是真讓他們給拿走了,那村子裏的村民們難道都得活活餓死不成?
潘二看著阮大春那油鹽不進的樣子,想起前幾年的恥辱,也不管阮大春還要說什麼,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這幾年兄弟們可都沒有來過阮家村,其他村子要說沒糧食我還能信,但是阮家村……那是絕不可能的!阮村長,你也一把年紀了,這把老骨頭就別折騰了,要是繼續固執下去,咱們大哥手上的刀可是不長眼睛,若是一個不小心在你身上捅了幾刀,你可受不起。”
阮大春心一沉,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朝後頭打了一個手勢,然後故作鎮定的道:“受不受得起不用你這種人來管。”
兩邊的談判一下子破裂,那個刀疤男嘿嘿一笑,哪裏還想聽這兩人廢話,手拉高一揮,阮大春就跪了下來,大腿上兩道長長的傷痕讓後頭所有人全都忍不住驚慌地喊了出來。
刀疤男揚聲大喝,“廢話太多了。走!兄弟們,敢反抗的直接砍了!我們衝進去把糧食都給拿了,要是再反抗,連屋子都一起燒了!”
阮大春被馬兒踢了一腳,往邊上的草叢撲去,直到一頭撞上了阮家村的村碑才停了下來,昏昏沉沉之中,他看見了村子裏的火光像是火龍一樣,一簇帶著一簇蔓延開來,而尖叫聲和慘叫聲在黑夜中更顯淒厲。
下一刻,他暈了過去,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中。
易穆德先前就收到消息,知道前陣子犯下了屠村血案的山匪們今日要下山,可,是因為山勢複雜,所以等確
定他們的去向是阮家村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他立刻想起今日一早小媳婦兒說要回村的事,再也顧不得身後的兵將尚未整裝完畢,直接牽了一匹快馬,連披風也來不及披上,連忙策馬往阮家村而去。
前些日子那被屠村的地方他去看過,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尤其這群山匪這次下山,作案手法變得格外凶殘,甚至連老人孩子也不放過。
而今天才收到的消息除了山匪的去向,還有他們前些日子收留了一個臉上有著刀疤的外鄉客,根據調查,那人身上是背著不少命案的。
想到這兒,易穆德的心似乎被一隻手給緊緊的掐住,連呼吸都覺得有點困難,一路上寒風刺骨,可隻要想到自己若是再不快點,他的小媳婦兒就有可能變成那日看過的屍體模樣,那刺骨的寒冷就不算什麼了。
一路上他不斷甩著韁繩,夾緊馬腹,隻期望自己能夠更快,再更快一些。
昨晚麵對小媳婦兒時那些不耐煩還有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此時已經都想不起來了,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為什麼他要耍性子,若是沒有昨晚的任性,沒有今天早上無法控製的怒氣,或許……或許今日她根本就不會遇上這場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