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大伯的意思不是眼睜睜看你去送死,你家那時的情況也離不開老二,總不能全家都餓死,隻好委屈你了……”幸好那時尚未分家,有他去了,他兒子才免於征召。
“我了解,大伯,不委屈,是我應該做的。”他不去,難道要他爹拖著老命去殺敵?
其實當初一戶出一丁,該去的是韓家大伯,可是他不知塞給裏正什麼好處,軍帖上的名字便變成韓家老二。
孝順的韓重華不忍父親一把年紀還要長途奔波,便提議由他代為接帖,反正他也是家中男丁,沒差。
父子倆爭執了一番,最後兩人淚汪汪的有了決定,畢竟家裏還有幾口人要吃飯,主力勞動者不能不在,成全了兒子孝心,一家老老小小也都得以溫飽。
“快進來,快進來,鐵樹他媳婦剛煮了鍋綠豆湯,來喝碗綠豆湯消消秋燥。”當了這些年的兵,手頭上多少寬裕些,也許能幫襯幫襯一些。想到大侄子的銀子,韓大伯笑得特別親切和氣。
韓鐵樹小韓重華三歲,今年二十二歲,成親六年,有三個孩子,目前算是鋪子的東家,但他卻常不在家,原因無他,好賭而已,好在賭得不大還有分寸,小輸小贏,還沒忘記養家活口的責任,有一點懼內。
“不了,我來之前剛吃了兩大碗的湯麵,肚子還飽得很,我是來找重陽……呃!鐵石,不知他在不在。”他主要是找弟弟的,這麼多年未盡到兄長之職,他心中有愧。
一聽到他找的是小侄子,韓大伯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鐵石他……嗬嗬!去送貨,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大伯你忙去,我就在這等他就好。”相隔十數年,說實在話,他跟親大伯還真沒什麼話好聊。
“你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我讓你堂弟媳殺隻雞加菜,幾年沒見了,兄弟們連絡連絡感情,打斷骨頭連著筋,都是咱們韓家的子孫。”他刻意要拉近兩家的交情,打好關係。
“不用了,大伯,自家人不必客套,我還不確定會不會留在鎮上,也許過會兒就回家去。”家裏也該清掃清掃,多年沒住人,隻怕是生黴了,還得大力整頓一番。
“回……回家?”韓大伯麵色一陣訕然。
他還有家可回嗎?
“怎麼了,大伯,你的神情有點奇怪……”善於察言觀色的韓重華一眼就看出他麵有異狀。
“哪有什麼奇怪,不就高興你能平安歸來,以後就把大伯家當你家,不差你一雙筷子一隻碗。”如果能傻乎乎的替他幹活就更好了,就像傻不愣登的小侄子。
“大伯……”他目光透著銳利。
“呼呼!大伯,我送……送貨回來了,今天可不可以讓我吃飯,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快餓死了。
遠遠走來一道身形瘦小的影子,身後拉著比他人還重的板車,看來才十二、三歲的樣子,他人很瘦,看得出是長期沒吃飽,麵黃肌瘦,一件過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掛了一塊布,鬆鬆垮垮的,衣服上還有數個大小不一的補丁。
沒等他說完,韓大伯笑著迎上前,打斷他未竟之語,順手接過重得快壓死人的板車。“喲!鐵石,快看看誰來了。”
沒有大伯的同意,連水都不敢喝的韓重陽餓得前胸貼後背,頭昏腦脹的看不清來者。“誰呀!有飯嗎?”
他一心念著吃飯,把有意向大侄子獻殷勤的韓大伯氣個倒仰,心裏暗啐他沒出息、不爭氣。
“是你大哥,你親大哥回來了,還不過來叫人。”這根傻木頭呀!何時才能開竅。
“大哥?!”韓重陽怔了一下。
“嗬嗬……不認得人吧!他走時你才三、四歲,難免生疏了些。”大侄子那一身綢緞袍子應該值不少銀子。
先敬衣,後敬人,韓大伯也是看韓重華一身人模人樣的穿著才對他另眼相看,尤其是簪發的玉簪,以及腰上的螭形玉佩,在在顯示他混得不錯,身為大伯的他好歹能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