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嬌娘偷覷著娘親臉色不對,以為她怪自己亂花錢,趕緊捧了一小罐梨膏,討好道:「娘,我還買了一罐梨膏,平日您兌了溫水喝,最是潤肺,夜裏也就不咳嗽了。」
何氏心裏甜暖,嘴上卻嗔怪女兒道:「花這錢做什麼,娘是老毛病,都習慣了。」
謝蕙娘心疼娘親,立刻把罐子接了過去,「我去衝梨水,娘趕緊嚐嚐。」
小丫頭不久便端了兩碗梨水回來,淺黃色的梨膏融在水裏,那滋味當真是甜蜜至極。
三姊妹一碗,何氏獨享一碗,一家四口都喝得心滿意足。
許是喉嚨舒服多了,沒多久何氏便又犯困的睡下,謝蕙娘帶著小妹去田裏走動,謝嬌娘則趕緊鋪開紙張,用陶盤裝了清水,趁著天光還亮,畫起了繡圖。
無論哪個時空,人們的願望都是質樸又實際的,女子希望嫁個好人白頭到老、多子多福,男子希望金榜題名或者財源廣進,老人則盼著長壽健康、家族興旺,所以謝嬌娘挑著記憶裏那些並蒂蓮花、貓撲蝴蝶、富貴牡丹等等圖樣,一一畫了起來。
可那顏料終究是剩餘的,毛筆沾了清水再去擦抹顏料,濃淡總有不相宜之處,好在謝嬌娘極有耐心,慢慢畫著,倒也越來越順手了。
時間緩緩流逝,何氏一覺醒來,沒聽見女兒們的聲音,遂走出來探看,正好看見謝嬌娘畫好的圖樣,歡喜之下拿了嚷道:「哎呀,這圖樣你是從哪裏學來的?簡直同活的一般!」
謝嬌娘眨了眨大眼,後悔自己竟忘記尋借口了,畢竟先前她不過是個普通的農家姑娘,吃飽飯都是個奢望,哪有機會學畫畫……
好在何氏沒追問下去,反倒興致勃勃的指揮大女兒去拿針線筐子。先前她身體好的時候也常繡花貼補家用,如今見得好繡圖,一時技癢,就照著那貓撲蝴蝶的圖樣繡了起來。
當謝蕙娘帶著小妹從田裏回來時,一個荷包已經做好了,就見那荷包上的蝴蝶長了藍色的翅膀,在陽光下彷佛帶著點點星光般的斑點,翅膀下甚至還有一圈淺淡的陰影,好似隨時振動翅膀就要飛走一般。
謝麗娘看著喜歡,撒嬌道:「娘,這荷包真好看,給我用好不好?」
謝嬌娘趕緊攔了下來,哄勸妹妹道:「麗娘聽話,這荷包我有用處,明日大姊還會進城,回頭大姊買芝麻糖帶給你,好不好?」
謝麗娘聽得這話,即便有些舍不得,還是同意了。
這一夜,謝嬌娘睡得很不踏實,她惦記著明日進城的事,怕繡圖賣不出去,又怕碰上無良商人,躺在床上如同翻煎餅一般翻了一晚,好不容易睡著了,好似一閉眼的功夫,就被謝蕙娘叫醒了。
堂屋的小飯桌上已經備好熱騰騰的包穀粥,另外還有幾個饅頭、一碟鹹菜,看得謝嬌娘很是臉紅。
她比大妹大了三歲,但平日家裏的活兒多半是大妹在做,若她這個做大姊的不能為家裏多賺點銀子,可就真是一無是處了。
這般想著,謝嬌娘頓時充滿鬥誌,匆匆喝了碗粥、吃了個饅頭就拾掇東西要出門,沒想到家裏的兩扇破舊木門突然被拍得砰砰響。
「開門!怎麼,人都死光了嗎,趕緊開門!」
謝嬌娘聽得這叫喊聲就瞪大了眼睛,火暴脾氣的謝蕙娘更是直接去灶間尋了菜刀,謝麗娘則跑去了娘親的屋裏,將房門嚴嚴實實地關緊。幾頭小豬剛剛吃了食物,正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這會兒也被驚得爬了起來,哼哼唧唧叫個不停。
謝嬌娘眉頭緊皺,向大妹比了個手勢,末了,她上前開門,並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好在她機靈,門外之人正抬腳踹門,這麼一踢空,連同手裏的鎬頭摔了進去,跌了個狗啃泥,一旁的兩個中年婦人及一個年輕後生頓時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