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他們一見到蕭漢後,便立刻覺察出這勢態有點不對頭,因為一個正常人,是不會無緣無故係上孝帶的。
“哎老蕭,怎麼了這是?哪位老人仙逝了?”
摸摸腰間的煙袋,略一遲疑,蕭漢哀哀地答道:“老丈人。”
“哦……哎?那仙兒……”
“仙兒現在心情不好,所以你們少惹她為妙,有啥事就跟我說,我可以做主。”
“那個……嗨!還能有啥事?大家戰友一場,既然來了,怎麼也得給老人磕個頭,對吧?”要說反應快,老孫在這些人裏是無出其右,本想探探蕭漢口風,看看有沒有可能給自己整點洋落什麼的,但見此情此景,哪還好意思張嘴?能把嘴張開的人,那得是多麼沒心沒肺?
當然,也有不開眼的,三團團長老侯就是個典型中典型。他沒跟任何人商量,直接把手下派往各處倉庫,以為就算啃不到骨頭,哪怕喝一口湯也行。可他錯了,大錯特錯了。有重孝在身的仙兒,這心情的確很悲痛,然再怎麼傷心,再怎麼悲痛,也絲毫沒降低她那強烈的防範意識—— 一個精通趁火打劫的人,又怎會不提防別人對她趁火打劫?
所以,當老侯部下趕到各大指定倉庫後,這才驚奇地發現:在每座庫房的大門上都貼著一塊封條,上書六個大字:仙兒到此一遊。
“哎?這玩的是哪一出?”老侯部下目瞪口呆了,“有這麼貼封條的麼?”
以仙兒那文化水平,能寫出這幾個字就算不錯了,她還管什麼藝術不藝術?湊合著領會吧。
還有更加糟心的,負責看守庫房的縣大隊隊員,一見這些主力部隊如此落井下石,馬上就不願意了,要不是蕭漢聞訊及時趕到,沒準就能當場發生流血衝突。
“老侯啊,不是我說你,有你這麼辦事的嗎?就不能等我們把喪事辦完再說?”
老侯很沒麵子,但也是有苦難言,正在與鬼子鏖戰的阻擊部隊,目前的狀況相當不利,在付出巨大傷亡後,隨時都有可能撤出戰鬥,因此補充和運輸物資便成了當務之急,絲毫不敢懈怠。“老蕭,現在的情況你也了解,我這麼做是迫不得已,國事為先,希望你能諒解。”
“我當然知道情況了,可再怎麼急,你也得先打聲招呼吧?一言不發就上來哄搶,這成什麼了?對不對?規矩都不顧啦?”
砸砸嘴,老侯心說:“你小子甭是故意的吧?這手段我見多了,不就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麼?如果沒猜錯,接下來你肯定說;老侯啊!我也知道你們不容易,大家都是戰友,本來不想跟你們斤斤計較,可現在呢,對不起了,物資減半,就當作給你們一個批評……”
“老侯啊!我也知道你們不容易,大家都是戰友,本來不想跟你們斤斤計較,可現在呢,對不起了,這物資得給你們減減,算是給你們一次教訓……”
一攤手,老侯苦笑著聳聳肩,把蕭漢給弄得莫名其妙。
“哎?你什麼毛病?我跟你說話呢,嚴肅點行不行?”
“好好好!你說,你說,唉……”無可奈何地歎口氣,老侯隻好被迫接受現實認命了。
“老侯啊,你這態度很讓人難受。”
“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接受您的批評還不行麼?”
“要按你這表現,我可以讓你一毛都得不到,不過呢,咱是老戰友,就衝這一點,我也不該難為你,所以希望你引以為戒,下不為例了。”
老侯暗道:“瞧瞧,這四眼多會說?不就是想讓我知道欠你一人情麼?至於這麼拐彎抹角麼?幸虧咱也是老手,否則換做旁人,被你賣了都不知道,說不定從此往後,還會幫你義務數錢呢。”
“好啦,過頭話我就不說了,哪個……牛二啊,把庫房打開吧,記住啊,要小心機器,千萬甭碰壞了,那可是咱老總們的命根子。”
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像這般無恥的,憋了一肚子怨氣的老侯,算是大開眼界了。難怪這縣大隊能在夾縫中屹立不倒,它要臉皮薄,哪還至於撐到今天?早就被鬼子給幹掉了。
機器被一件一件搬出來,別的還好說,看到那銘牌上的字體後,老侯立刻又氣不打一處來了。事實跟他的預料相差無幾,每塊銘牌上無一例外,都刻有一行小字:仙兒到此一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