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孝錦的安排下,周培源與王蒂澂很快就見了麵。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穿了一條素雅的連衣裙,幹淨、清爽,笑起來很甜美,還有點羞澀,不施粉黛,一派自然,卻怎麼也掩蓋不住她的天生麗質。看到她笑起來彎彎的眼睛、輕抿的嘴角,他知道要發生點兒什麼了。
從那天開始,周培源就成了女子師範大學的常客。隻要一有時間,他就從清華趕過去,隻為了多看一眼他心愛的姑娘。如同每一個戀愛中的“傻”男生一樣,總覺得去的路太長、見麵的時間太短。隻要她粲然一笑,一切就都失了顏色。
周培源比王蒂澂年長八歲,又去美國留過學,有一肚子的故事可以講給她聽,有的很有趣、有的她聽都沒聽過。也有時候,這位在課堂上口若懸河的教授竟帶著一股茫然卻又認真的笨拙。坐得很近的時候,看到她晶亮的眸子裏躍動著的歡喜與羞澀,無端就讓人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溫軟、沉醉,仿佛連時光都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生怕唐突了這樣溫情美好的一刻。
他想,為什麼看著她,就會湧上一種愛憐的情緒?
她想,這個人怎麼那樣的傻氣、那樣的……可愛?
再不相愛就老了。對愛情來說,錯過就意味著老去。還好,他們歡喜而投入地相愛了。
因為去得太頻繁,連女生宿舍的阿姨都記住了這個帥氣的小夥子。遠遠看到他過來,就直接在門口喊:“王蒂澂小姐,有人找。”
那些年裏,每一場秋雨、每一次落雪,都見證了這場愛情。他們沒有轟轟烈烈、曲曲折折,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也許隻要感覺對了,就不需要無益的蹉跎。他隻要站在那裏靜靜地等待,而她,也隻需淺梳妝、輕揚眉,喜悅而自持地款款走來。
1932年6月18日,周培源和王蒂澂在北平舉行婚禮,由清華校長梅貽琦親自主婚。新郎星眉朗目,新娘笑靨如花,所有參加婚禮的人無不交口稱讚。不知道為什麼,一向穩重的梅校長竟犯了一個很烏龍的“錯誤”。在宣布結婚典禮開始時,他說的竟然是:“今天是王蒂瀓先生和周培源女士的結婚典禮……”頓時,全場炸了鍋,把這場本來就熱鬧的婚禮推向了一個小高潮。
終於抱得美人歸的周培源有點“不滿”,私下裏嘟囔:“這麼嚴肅認真的場合,怎麼可以這樣糊塗呢?”王蒂澂倒覺得蠻有趣的,一生一次的婚禮,留點“特別”的紀念也挺好。
見多識廣的北京城曾親眼“見”過無數場婚禮,有豪華的,有簡陋的;有受祝福的,有被詛咒的;有佳偶天成的,也有最終形同陌路的,還有無數沒滋沒味過完一生的。它早就習以為常了,似乎也從沒抱有過期待。婚姻從來都不是這個城市的主題,它隻是賴以存在和發展的一個部分、一種手段。
可在清華園裏,這場婚姻卻成了半個多世紀以來最無法忽視的“童話”。從年輕到年老,從容光煥發到白發蒼蒼,他們始終都牽著手,看向對方的眼神也一如初見時的一往情深。誰說人生不能如初見?再鮮活的青春都有衰老的時候,而愛情,卻很願意給你一個曆久彌新的機會。
他們的第一個女兒取名叫如枚,很漂亮,也很可愛。一談起女兒,周培源不再是什麼“家”,他隻是一個父親、一個家長。
“哎,培源的千金比從誡小不了多少,將來你們倒是可以結個親家,效仿一下梁任公與宗孟公,搞不好又是一段佳話呢!”
說著說著,有朋友突發奇想,提出了這個“建議”。
林徽因與梁思成對視了一眼,有點兒得意,又有點兒小小的不好意思,故作嚴肅地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興這套封建家長包辦?我聽說有人還勸著人家好端端的夫妻離婚呢。怎麼,到我這兒就能網開一麵了?不過,培源的女兒,我們是求之不得的,就怕周大教授看不上我們呢……”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可是,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馬最後都能成雙,純真的相遇也左右不了結局的慘淡。世間隻有一個林徽因和一個梁思成,他們能完成的故事,別人未必能完成。
然而,當時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當初的一句戲言,竟在多年後成為了事實。
裏讓你燦爛地開花我隻能在貧瘠的生活
“哎喲,周大將軍來了!您的坐騎呢?給它遛完汗了?它可嬌貴著呢,不能委屈了。”
“這還用說嗎,周大將軍的威風可全靠它了。瞧瞧,它往那兒一站,這院子都滿了。”
林徽因一邊往院子裏看一邊點頭:“真漂亮!大將軍,你眼力不錯嘛!”
周培源很得意,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搖頭晃腦地說:“那是!我隻看了一眼,就相中它了。”
林徽因看著看著,突然想到了什麼,大笑著拍手說:“找個天氣不錯的日子,你帶上蒂澂去郊外,俠客美女,策馬徐行,多快意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