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一半板栗,一半花生 (3)(1 / 3)

她還試過下半夜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用國語說:“你女兒王珮珮急性闌尾炎,現被送到醫院,要馬上做手術,你快過來!”她迷迷糊糊叫道:“天呀,那麼遠,我怎麼飛過去呀?”女人說:“那先把錢劃過來,醫院沒錢不肯動刀啊!”

她按亮了燈才想起,不對呀,珮珮初中時就割了闌尾了,那時還穿了孔,住了半個多月的院!她罵那個女人:“你是不是想錢想得睡不著了?快去死吧!”對方反應也快,回罵:“你先去死,跟你女兒一起!”

這樣的詛咒,這樣濃重的陰影,讓人還能睡得回去嗎?她手都抖了,撥著頭發到處找刀,隻想擲向電話那端的人。那人不知身在何處,哪個省哪個市哪個角落,或者就在樓下。她憎恨得牙齒格格地響,隻想把那些打電話的人碎屍萬段!女兒被 人這樣設局,被人拿去做離死亡一步之遙的道具幌子,真是太邪惡,太不可饒恕了!

後來她的神經慢慢地粗壯與堅韌起來。隻因為一年內,斷斷續續的,這樣的電話實在太多了。

她懷疑這是女兒填報高考誌願時,資料外泄,被盜或被賣了。如果是後者,那教育局就是共謀,這樣的話它教出來的孩子能好到哪兒去呢?這個國家遲早會被這班躲在暗處不肯現身的王八蛋毀掉的。

有一次大白天的,一個男人打電話到家裏來,滿嘴的福建 普通話:“你是王珮珮家長嗎?你女兒剛才上體育課胃穿孔昏 倒了,現在送住醫院的路上!”

她很冷靜地問了是哪家醫院後,嘻嘻地說:“你是陳老師 嗎?我也聽說你爸快不行啦!”

那人一呆 ,反應過來後 ,憤怒地罵她:“ 你這個人真變態,女兒的生死也不關心,我懷疑你女兒是不是你親生的!” 她聽到那人的旁邊有人笑出了聲。“你才不是你爸親生的,你是你媽跟狗生的!”說完她果斷地掛了機。

不想生氣。經過幾百天的曆練了,現在她覺得神馬都是浮雲。

網上說,20歲盡情享受自己,30歲要學會反省和容忍,40歲就要自己埋自己的單。這一番話通過一婚與二婚,統統應驗到板栗的身上了。

現在她到酒吧把自己喝醉時,就不再奢望會淩空掉個埋單的餡餅下來,那些年輕的男侍應有時還拿她當富婆來索要小費呢。

好在川西行的路上有孫花生像做夢似的冒了出來。也許他就是她最後的肥皂泡泡吧。一個半輩子被情欲刀割得傷痕累累的人,怎會不懂惜福,讓自己放過流經手心的這份餘溫呢。

而孫花生因為呆家裏實在受不了兒媳此起彼落的尖叫,從 未那麼強烈地渴望住到板栗家。他太想另外有個溫馨的家了。

這是他對板栗產生結婚意向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重大原因是香港沒有吸煙自由。

當然,作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不會白住到她家裏的,婚後兩人的日常起居的基本生活費用,他將會全麵負責。所以板栗也就依了。 但基於前兩次的教訓,無論現在婚姻法改成什麼樣子,她仍提出要去做個婚前協議公證。花生當然感到有點意外,卻也正中下懷。這樣兒子和兒媳就無話可說了。

但如果板栗不提出 ,他覺得自己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當下他順水推舟地說:“行,一切按你說的去辦,真的,隻要你開心,我沒有半 點意見。”其實心中有逃過大難卻又拿到彩頭的感覺。

他不是沒有權衡過兩人的財產,他在香港的居屋隻有使用權,不能買賣分割的。他的股票隨時可以折現,所以具體的數字他可以說,也可以不說。亡妻留下的金器和存款,他也是放在家裏,不必拿回海城的。他等於淨身進入,基本沒什麼好擔心。板栗就不同了,人家是女人,房子、車子都是自己買下的,自己不用給予還能分享,總不能讓人有可能失去一半身家 的危機感吧。

他覺得他新抱的想法特別可笑。新抱扯著嗓子說:“內地 女孩哪個不想嫁個香港人辦過來,內地女人更不用說了,他們以為來香港有得分!”真是鼠目寸光。她不知道,板栗在海城的房子有他們香港房子的五倍大, 板栗去超市買根黃瓜都是開4個輪子的,而新抱拎得兩手滿滿 的,還得依靠自己又粗又短茄瓜似的兩條腿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