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香草住進了梅子的家 (1)(3 / 3)

茅根說,梅子是孤兒,從不知道生父生母是誰,養父養母 在丹東的一片林子裏撿的她,她那時滿身螞蟻。他們抱養她時 都六十多了,現在都死了。梅子讀完研究生後來到海城,這個城市她沒有親戚,也沒有朋友,她連同事都不願來往,對門姓什麼長啥樣她都不知道。“ 梅子很自閉的 ,不喜歡跟人說話 ,她也不止一次出走了,她有幻覺、厭食、失眠,老說空氣太髒,透不過氣來,老說想像魚兒一樣到水裏呼吸 ,醫生開始隻是說她植物神經紊亂… … ”他說,今年正好是梅子跟他結婚4周年。梅子是他就讀大學的研究生,不同的是,他學國際經濟,梅子學社科,梅子畢業後的工作不對口,便從東北老家來到海城,她原本希望到海城惟一的大學當老師,那所大學師資雖不咋地,但勝在臨海,風景優美,關鍵是有特區補貼,待遇很好。可是梅子跑了半年關係也竹籃子打水,競爭太大了。最後她糊裏糊塗地進了海城一個重要機構的人事處任職。“也許這事對她是有點打擊的。”

梅子雖然不小了,但不諳世事,不通人情。她從養母那兒學到的隻是小聲唱歌、大聲砍價和兜售衣服;從養父那兒,她看到喝悶酒的男人會打老婆。在單位,梅子心甘情願管檔案。其實她一點也不輕鬆,因為是近千人的檔案。漸漸地,梅子最大的興趣停留在研究那些個人能力與身份 獲得特別懸殊的人。她用學校修到的專業知識,像對比國家與 國家,社會與社會那樣,追尋他們從前的軌跡,他們曾經的學 曆,他們昨天的黯淡,他們今天的叱吒;又或者反過來,他們 過去的威風,現在的失落。在不同的場合,她看到他們有的失語,有的虛言,有的諂媚,有的不屑。她恍然發現,研究這些 人性,他們在位置上的甘心與不甘心,折騰與被折騰,才是真 正的社會科學。有意無意間,梅子成為這個集團知道真相最多的人之一。而她的個性跟她的職業要求很吻合,她嘴巴一天到 晚都緊緊地抿著,誰都不用擔心她泄密。

而茅根是個數字化生存的人 ,他隻相信數據 ,隻在乎結果,從不會讓自己糾纏不清地停留在某個過程中。他認為揣猜是毫無意義的事,但他從來不會否定梅子,隻是他給出的與梅子所期望的答案,總是有太多的反向和交錯。所以梅子在家裏 吃的不是晚飯,是寂寞。

茅根的父母並不喜歡梅子,嫌她孤僻寡言,她不愛交流,不會管家頭細務,不會做飯,更不會帶孩子。所以婚後兩老很 少跟他們往來。好在茅根不是一個要求很高的人,他一直認為,夫妻其實 不過是有別於商業行為的另一種合作,愛情以外的生活中,有 合作精神就和諧。沒有兒子之前,日子平淡如水。晚飯後,他看電視,看報 紙,看新聞和紀錄片、曆史專題片。梅子相反,她躲到書房, 看韓片《宮》,看小說《鬼吹燈》,在網上跟過往的陌生人聊 天。她喜歡那種彼此不知底細的新鮮感。

去年她剛懷孕時,開始跟茅根有了一些隔膜,那是一種猜不透,摸不著的恍如磨砂玻璃一樣無法看清的東西,那東西從那時開始就橫在兩人中間,隻是茅根沒有察覺。梅子察覺因為是她先把自己包起來的,等於把一顆心用保鮮紙包起來,從不下廚的人遠遠看去,不明就裏。長久的飄忽在茅根眼裏無傷大雅,他以為這是女人的結構 和生理周期造成的,好男人絕不會因為生活方式跟太太吵架。 何況她是個孕婦。後期,她一反常態,絮絮叨叨得有點失控,在無數個失眠的晚上到處遊走,他隻好帶她去看心理醫所以,茅根認為,自己是愛梅子的,無論是白天,還是晚 上關了燈以後。隻有一件他一直弄不明白的事,就是梅子她為 什麼平白無故不開心?不開心總是有個理由,有個導火線什麼的,當這些達到一定的量,才會產生質變,才會導致憂鬱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