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城管;撒謊;被放逐;一個鳥人
那是一年前的秋季,紫荊花園的樹很早就開始落葉。
為數不多的幾枚鬆塔禿禿地掉到了地麵上,鬆塔被夜裏的海風抽幹了水分,又被白天耀目的秋陽暴曬得黑黑脆脆的,不小心踩上去,鞋底一壓,就發出劈劈剝剝的聲音。這種疼痛的聲響,就像汽車輪子輾著了橫過馬路的螃蟹。
這個季節,隻有雞蛋花樹的枝頭,還掛著白裏透黃的香骨朵兒。
秋雨是最舒服的,我很喜歡。那會兒,在小區花園裏,我經常看到我喜歡的花狸貓在零落的幾滴秋雨中不作躲藏,優雅 地坐立在路邊的草地上,我一經過,她就使勁地抓小葉榕浮出 來的樹根兒。我知道,她希望以此引起帥哥的注意。
我是有憐香惜玉之心的貓,我真擔心過度的抓磨讓她的爪子失去了尖銳,被別的公貓性騷擾時,就逃不上樹啦。可是花狸貓對我是否專一,在2 1 世紀的今天真是很難證,如果都像海城人那樣的戀愛觀,就更不靠譜了。我們隻能有一天算一天,有一晚算一晚啦。
她對我另眼相看是與我識於微時,而不是發情期。那個微時她被一隻凶狠的母貓撕掉了手肘的兩塊皮肉;她的尾巴也不 知是不是偷吃時被天然氣爐燙傷了,像蝴蝶一樣反折,永遠粘在了一起。
像我這樣具有同情心的帥哥通常容易被弱勢貓群打動,我憐憫她是因為她總是自卑地不敢拿正眼看我。可是我不敢認真地跟她談戀愛,因為一旦投入真心,那樣的感情太痛。人的愛情通常滿盤皆落索,而貓的愛情又何嚐不是?
花狸貓後來被一隻又老又醜的公貓追殺,一隻狗出手救過她,她竟然忘卻世仇,無視宿敵,對那隻狗心存好感,就是那隻名叫壞家夥的狗。
壞家夥失蹤後,花狸貓臉上就有永遠的酸楚。這種酸楚如今在失去妻子的茅根臉上已蕩然無存。花狸貓的表情真讓我心痛。 關於壞家夥的故事,要從一年前說起。那是挨近中秋的一個下午,蘆葦逮著了一個提早回家的好機會。
單位讓他外出送月餅和禮品給有關領導,他用很短的時間送完就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把車開得很快,因為他著急去做一件事。
初秋的海城依然悶熱。以前粗拉的蘆葦從不會讓天氣影響心情,但最近他變得有點敏感。
蘆葦是來自潮汕平原的男人。當兵前很白也很帥,退役後他的膚色變成了咖啡男,惟一沒變的是他的性情。
忘了誰說,外向的人不知道內向的人的快樂。蘆葦的老婆蓮花有時隻知道他的胃要什麼,比如不愛吃鹵麵,隻愛吃河粉;比如喝白酒臉青,喝紅酒臉紅;比如同事升職,他隻是加薪。哪怕是一點點增幅,都足以讓他高興半年而不止關天。至於蘆葦的腦仁塗什麼樣的顏色,她就不太清楚,也沒工夫去琢磨。
倒是蘆葦細心,他充分知道蓮花喜歡什麼。這個是從結婚那天晚上就掌握到的。之後,他就是白天上班多累,晚上也不忘讓蓮花開心。
在給蓮花快樂的同時,也給蓮花播下了種子。種子多多4歲那年,他們又有了壞家夥。壞家夥不是人,是一條雜種狗,它來蘆葦家就像我到櫻桃家一樣,都是2個月大的小可憐。送狗給他的鳥人說,壞家夥媽媽是雪納瑞,爸爸是拉布拉多。
可憐的壞家夥是狗爸狗媽在鳥人辦公室紙簍旁苟合的產物 。
有時汪星人製造後代不再是田野,不再是公園,它們也像人一樣愛搞辦公室戀情。不同的是人會拉上窗簾,好遮住耀目的陽光和別人的目光。人和狗的共同點是如果在辦公室裏做愛被揭發,也會被世俗稱為狗男狗女。你知道,我向來挺討厭汪星人,壞家夥倒是個例外。
除了壞家夥跟我同齡外,還因為它有一雙溫順的眼睛。每次我挑釁地從它身邊走過,它都隻會低眉順眼,不敢跟我對視。
那時蘆葦已退役,在戰友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下,他幸運地留在守護過的海城,成為城管部門的一名司機。蘆葦當兵時,起初是在炊事班,崗位是操大鍋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