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兵痞哀嚎之聲此起彼伏,猶如冬日寒風中的枯葉,淒厲而絕望。
一名兵痞捂著血流不止的額頭,痛得麵容扭曲,含糊不清地喊道:“是……是……是黃,黃,黃巢!黃巢!他怎會在此?”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與恐懼。
另一旁,一名看似較為清醒的兵痞,顫抖著雙手支撐著身體,望向四周,驚恐萬狀地低語:“昨日他還遠在百裏之外襲殺友軍,怎會如此神速?難道是天要亡我等嗎?”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已預見到自己即將麵臨的命運。
身邊一名兵痞跪倒在地,淚水與泥土混雜在一起,漫無目的地邊拜邊哭叫,聲音哽咽:“黃大俠,求您高抬貴手!我隻是個小卒,家中老母病重,幼子嗷嗷待哺,我若死了,他們可如何是好?我真的……真的不想死啊!”
他邊說邊磕頭,額頭很快便滲出血跡,卻仍不肯停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內心的恐懼與絕望。
其他人受到感染,也紛紛拋下兵刃,一窩蜂地跪下,連連叩首,隻顧喊:“黃大俠!黃爺爺饒命!”
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而沉重的氣息,仿佛連風都凝固了。
這時,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自不遠處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哼,爾等身為我大唐軍卒,本應保家衛國,拱衛我大唐朝廷。卻在此欺壓百姓,魚肉鄉鄰,還有何顏麵求饒?”
眾人隻聽那聲音越來越近,待到說完,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著粗布衣裳,麵容剛毅的男子緩緩走近人群。
他手持一柄看似普通卻透露出不凡氣息的長劍,以一塊布蒙著臉,隻露出一雙威嚴的眼睛。
他的眼神冷冽,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黑暗。
那人環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曹憶織身上,微微頷首,以示讚許。
隨後,他轉向那些跪拜求饒的兵痞,聲音低沉而有力:“我雖為草莽,但也知是非曲直。今日暫且饒你們一命,非是畏懼天譴,而是念及你們家中尚有親人。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往後,若再敢為非作歹,我必親自取你等項上人頭!”
兵痞們聞言,皆是臉色慘白,連連磕頭,連聲應承。
那人見狀,也不再多言,轉身回頭望向曹憶織,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曹憶織見狀,心中微動,卻也未敢多言,隻是輕輕抱拳,以示敬意。
那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惺惺相惜,也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苦澀。
“還不快滾!”那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低沉而有力,如同雷鳴般在空曠的戰場上回蕩,震得人心神俱顫。
這聲音中蘊含著無盡的憤怒與不容違抗的意誌,仿佛是天神降下的最後通牒,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那些原本還跪在地上的兵痞們,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喝令,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又夾雜著慶幸的表情。
他們仿佛是聽到了來自地獄邊緣的赦免令,眼中閃過一抹貪婪之後的釋然與驚恐。
無需再多言語,這些平日裏橫行霸道、欺壓百姓的兵痞們,此刻如同受驚的鳥獸,紛紛扔下手中搶來的財物,慌不擇路地撿起散落一地的兵刃,動作之快,仿佛生怕慢一步就會遭受更嚴厲的懲罰。
他們的身影在夕陽下拉長,顯得既狼狽又滑稽,卻又在那一刻充滿了對生存的渴望與對死亡的恐懼。
隨著那一聲怒喝,那些兵痞們不約而同地朝著不同的方向逃竄,一哄而散,隻留下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遠處逐漸遠去的喧囂。
待那些兵痞如同驚弓之鳥,四散而逃,直至最後一人也消失在視線盡頭,空氣中殘留的恐懼與慌亂才漸漸平息。
那人將手中長劍入鞘,緩緩轉過身,動作中帶著幾分刻意的遲緩,似乎是在享受這份突如其來的寧靜。
他輕輕一扯,臉上的蒙麵布隨風飄落,露出一張輪廓分明、布滿風霜的臉龐——正是黃巢。
曹憶織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隨即化為狂喜,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卻又在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不迭地壓下那份激動,跳下馬來,上前幾步,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黃大哥,真的是你!在這亂世之中,你又一次救了我於水火之中!”
黃巢輕笑一聲,那笑聲中既有釋然也有幾分戲謔:“哦?曹兄弟,你這是騎了我的馬,還嫌不夠刺激,打算再來個‘馬背上的逃亡’嗎?我這可是到處找你呢,生怕你這瘦弱的身子一不小心又成了那些兵痞的盤中餐。”
曹憶織聞言,臉頰微微泛紅,像是被夕陽染上了幾分羞澀:“黃兄莫要取笑,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咳,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在四處尋你,擔心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