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喜歡在吃完午飯以後半靠在辦公室的人造革沙發上翻閱報紙,在報紙上可以看到大量的社會新聞,比如淨身出門之類的說法,比如天上突然掉下一隻貓,砸死了一位老太。所有社會新聞告訴我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生活隻要和你開一個小小的玩笑,你的整個人生,會在猝不及防的狀況下突然改變。李小布在潛意識裏找到了自己,她回到鎮江,嫁給六指琴師,她將養育自己和已亡人的孩子,她不能也不想去以此要回一些財產。有許多人,在情愛恩怨中讓自己承受更多,卻不願讓對方知曉。就這樣將情感背後不為人知的恩怨,深藏一生的光陰。
其實男人也有著種種的隱痛,阿朗、趙光明各有自己的千秋。男人的一生比女人的一生更充滿貪欲,他們總是明知不可為,但隻要條件成熟,就想要為之。趙光明自己不會想到,他會遺留下一些棘手的問題,讓未亡人去承受。
當然,他是無知無覺的人,每一個無知無覺的人,世界有最大的變化,與他也是無關了。功名、榮譽、財產,以及任何一種可以令人浮想的東西,都顯得不再重要。男人的本性總是那麼的可笑與淺薄,就像是一場滑稽戲裏的角色。而女人的沉湎與不能自拔,總是和這樣的滑稽相向而行,所以會構成人間恩怨。
這是一個寫於二〇〇八年的小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和文字若即若離。生產文字於我而言,就像一個離異的男人,看望一位前妻。我不知道這樣的說法,會不會玷汙文學,而在我的內心,始終認為文學是小說裏那個六指琴師拉出的琴音。小說原來的名字叫《黑魚》,後來改為了《自己》,我就在想,“自己”其實是一個陌生的詞,不太會有人深層次地想一下“自己”。
有時候,我在夜深人靜檢閱自己,有些自私,有些虛偽,有些醜陋,有些陷於凡俗。我在想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就想到了李小布的自己。
不管李小布的人生遭遇幾多情感困擾,她的人生始終是豐沛的,她會是那種花甲之年的時候,坐在陽光下閉眼翻曬往事的人。這大概要比一片空白的人生好得多,一片空白的人生,是一截木頭的人生。
在小說的最後,李小布的生活將變得散淡,在塵與土構築的世界裏,她必將活出真實而安靜的自我。如果你能愛上李小布,請先愛上李小布的憂傷。
如果你要審視一下“自己”,你的生活或許也會發生些微的改變。
世界上所有的青春都似曾相識——《向延安》創作談
二〇一一年我的腦海裏老是浮現舊上海一群年輕人不斷晃動的模樣,他們的麵容模糊但是精神勃發。我想他們一定是想去延安了,所以我一次次地坐在電腦前設想他們在去延安路上遇到的種種磨難。同時我開始收集大量的資料,我不由得吃了一驚是因為我突然發現,孤島時期上海的繁華一點也不遜色於現在,同時我還發現,所有的青春幾乎一模一樣,叛逆、激情、充滿幻想以及熱血沸騰。
二〇一一年我一次次地推翻了《向延安》的故事走向。本來我希望他們踏上了革命的征程,去延安的路上遭遇磨難……我在屬於我的閣樓裏來回踱步,有時候甚至有過焦慮與迷茫。我總是想更好地表達那時候革命青年的群像,如果光寫去延安的路上顯然流於平庸。二〇一一年我不知疲倦地把自己搬來搬去,在四處遊蕩的過程中寫著劇本或是小說,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造字機器。終於有一天我在發了半天的呆以後,告訴自己說,《向延安》應該是一個關於理想與信仰的小說。
向金喜從此喜歡當大廚,從此把延安當成了夢想中的聖地,從此開始了艱苦卓絕的潛伏任務。向金喜另一個任務是發呆,同時不修邊幅地在日本特務機關或者淞滬警備司令部走來走去。那時候的向金喜,年輕得像一棵蔥似的。我想世界上所有的青春都似曾相識,所以他的同學們的內心裏充滿了激情與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