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是想將榮陽托付於你，你那裝瘋賣傻的本事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若不喜歡直說便是，而你如此作為不就是欺君之罪？！”
楊逸聞後，跪地伏首道：“臣知罪，願受罰。”
“罰你，嗬嗬，你覺得在這平洲十年，算不算罰？夠還是不夠？”
宋灝輕蔑地笑道，他像是為榮陽之事生氣，而細聽又覺得不像，單單這一件事他又豈會如此恩斷情絕。楊逸一隻腳已經進了鬼門關，掙紮無用，唯獨能做的就是任憑其擺布。
宋灝慢慢地繞案半圈，然後正身坐上交椅，一雙眼睥睨萬物，看著楊逸就如看著一隻螻蟻。
“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手腕一轉，他極為輕巧地把楊逸從鬼門關口拉了回來。楊逸就在他掌心裏懸著，手夠不著天，腳落不到地。
話尾，宋灝又補上一句：“若此事辦成，我就複你原職，你立馬可以接二老回都城頤養天年。”
聽此，楊逸怦然心動，當初他被派至邊疆，爹娘因此被迫遷至遼城，楊家風光不再，他成了汙門楣的罪人，再顯赫的軍功都彌補不了他對楊家犯下的錯，想來自是愧疚不安。
他拱手施一大禮，恭敬而道：“微臣身屬大涼，自是肝腦塗地，在所不惜。隻是微臣父母年事已高，經不起折騰，好不容易才過慣這裏的日子，怕回都城又不習慣。陛下，您有話不妨直言，能做到的，微臣定會全力以赴。”
楊逸低聲輕笑，道：“這話我愛聽，起來吧，坐著說容易。”
宋灝抬手賜座，又喚來選婢上好茶。楊逸不經意地朝那選婢看了幾眼，她年紀約莫十五六歲，長得清秀細致，小腹微隆，像是有了身孕。
楊逸壓過心頭一絲詫異，端盞抿了口茶，側頭看去，宋灝又換了張臉，不像剛才冷眼厲色。
“其實這十年來我時常會想起你。”宋灝婉轉歎息，眉宇間浮起幾許感傷，“聽你在平洲接連勝仗，我從心底裏為你高興，慶幸沒有用錯人。這麼多年也真是辛苦你了。”
其實楊逸未嚐不是如此，他猶然記得那些好時光，同窗之情、君臣之義，不知何時全都變了味。
楊逸又鞠一禮，輕言道：“陛下言重，此乃微臣本份。”
宋灝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繼續道：“周涼兩國多年之爭，此次能有個了斷。剛才我所提之事，也與此有關。”
楊逸聞之心弦一顫，他有不祥之感，怕他說的不會是好事。
宋灝呷了口茶，低了幾分嗓子，肅然道：“再過幾日，你隨黃將軍一起出征，此是險道，但若是得勝，周國就是我囊中之物。其實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黃將軍久經沙場，無論閱曆還是資曆，均高於你，到時我要你全聽黃將軍安排，以最少折損拿下黃泉口。”
“陛下不必吩咐，微臣也會去做。”
“嗯，我信你，不過還有件事是你要明白，我們與達喀、丹蘭雖說是同盟，但暗中仍是兩派。這些年他們集結部落，實力也不容小覷，隻怕有朝一日壯大聲勢，到時反撲過來就不妙了。這個，你明白嗎？”
楊逸勉強點頭。“微臣明白。”
宋灝勾唇一笑，鳳眸流出三分邪氣。
“明白就好。此事辦好，也不枉費我與你之間的情誼。”
最後半句，他咬得分外重，仿佛恨他已久，不得以才忍到現在。
楊逸聽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借險道之名除去達喀族，再說得明白些，他想除掉玉暄。這些本可以與自己無關，而他卻有意推了他一把，這招一石雙鳥使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