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個遊戲和克萊德的遊戲是一樣的,就是誰說了算的遊戲。消費中的價格是經營方定的,消費者似乎隻有接受的分兒,尤其是在那些大餐館。我這位朋友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要挑刺,他要提價。提價對方一定會答應,那樣他就有說了算的感覺。不過他很聰明,每次挑刺時都是挑一些小菜的價。
尼克玩認罪協議的遊戲時,更喜歡對方漫天要價,那樣證明對方害怕,而尼克有足夠重的籌碼。但像克萊德,承認殺死阿米和達比的兩起重罪,要的籌碼卻隻是一張席夢思床。這太輕,輕到他似乎沒有理由拒絕,輕到他似乎必須得接受,這種被迫、被戲弄的感覺很不爽。
由此看來,檢察官和罪犯之間的較量,和丈夫與妻子的吵架一樣,其實核心是意誌的較量,爭奪的是誰有說了算的權力。
但尼克是一個好檢察官。任何一個體係內,好的表現都意味著,以問題為中心,而不以情緒為中心,所以尼克還是和克萊德達成了認罪協議,給他的牢房安裝了一個席夢思床墊。
一切結束了,尼克以為。但克萊德說,我還要和你做第二個交易。
尼克蒙了,他問,交易要有籌碼,你有籌碼嗎?克萊德問,雷諾茲的性命夠不夠?
雷諾茲就是那個在阿米死刑前關心女人大腿的辯護律師,他的性命自然夠籌碼。這次,克萊德的條件是一份高質量的西餐,20磅的牛扒一套,還有他的隨身聽,要在中午1點前送到。
這次,輪到了監獄長不爽。他也覺得被戲弄,他要反抗。既然1點是克萊德的意誌,他有意拖到1:08才將西餐送到。
通常,作為司法人員,展現一下自己的意誌是很爽的,但在克萊德麵前,這種做法會有代價,這次的代價是,雷諾茲死去了。本來,如果他們準時將西餐送到,雷諾茲是可以活的。
誰不熱愛權力感?在克萊德一案中,最有權力的還不是尼克,而是一名女法官。她宣判了阿米死刑,她宣判了達比3年監禁。現在,事情緊急,克萊德擁有可怕的破壞力,所以尼克和喬納斯請求女法官限製克萊德的行動範圍。
女法官問,你們的意思是,要我“為了含糊的更重要的目的,侵犯他的天賦人權,是嗎?”得到確認後,她說:“好的,我加入這個遊戲。”
最後,她得意地說了一句:“這就是做法官的好處。賴斯先生,我基本上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這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她準備接電話時,電話爆炸,她當場死去。
沒有了心,人就會被體係異化
直到此時,尼克才感覺到恐懼,他才明白,克萊德說的是真的,他不是簡單的複仇,他真的想而且似乎可以將那個“腐朽的聖殿”摧毀給他看。
這時,克萊德提出了新的交易,釋放他,並在第二天早上6點鍾前撤銷所有指控,而他的籌碼則是未來時,否則“我將殺死所有人”。
尼克不可能接受這一籌碼,他認定克萊德有幫手,所以把所有資料和所有人員都調集到監獄。他想找到克萊德的幫手,因為克萊德已被關到一個人的牢房,不可能是他殺死了女法官。
10年前,薩拉就是尼克的助手,她現在已35歲。她的心被動搖了,她問尼克:“如果是現在,你還會和達比做交易嗎?”
尼克說:“當然會。薩拉,你要相信,我們作的決定是對的。”
但薩拉說:“我希望還有些別的,我希望我的工作不隻是為了高定罪率。”
女人的心是難以硬下來的,何況薩拉還在戀愛中。她或許是懼怕被司法體係這個怪獸所異化,變成關閉了情感的權力狂。
很快,早上6點到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尼克和同僚們鬆了一口氣,決定回家休息一會兒。但這時,災難發生了—停車場的汽車連環爆炸,當場6名檢察官被炸死,包括薩拉。
6名同僚,尤其是薩拉的死,深深刺傷了尼克。其實,經常是痛苦才會讓一顆僵化的心複活,佛教一個高僧說:“心一次次破碎,隻是為了把心打開。”
心打開後的尼克不再是一個標準的檢察官,他成了一個有情感漏洞的人,他怒不可遏地暴打克萊德。
克萊德卻說:“你有長進了,尼克。”
克萊德還終於講述了讓他發起行動的直接原因—“你可以昂著頭走出法庭,我無法忍受。”
我想,克萊德說的是,他無法忍受尼克在他的案子上關閉情感,尤其無法忍受尼克那種大權在握的樣子。
情感打開後的尼克也終於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在參加6位同僚的葬禮時,他對喬納斯說:“錯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