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妹妹過來,好不好?”寶玉大笑起來。鳳姐又說道:“老爺說,你好來,她到底是見我不見?”鳳姐道:“你好好兒地便見你,若是瘋瘋癲癲的,她就不見你了。”寶玉說道:“我有一顆心,前兒已交給林妹妹了。她要過來,橫豎給我帶來,還放在我肚子裏。”鳳姐見寶玉還是說瘋話,便安排迎娶寶釵之事。
寶玉以為真娶黛玉,心裏大樂,精神便覺好些,隻是語言總有些瘋傻。上下人等雖都知道,隻因鳳姐吩咐,都不敢走漏風聲。
且說黛玉雖然服藥,這病卻日重一日。紫鵑在旁苦勸,她也不答言,又咳嗷數聲,吐出好些血來。黛玉掙紮著叫紫鵑扶她坐起,又叫雪雁拿來她的詩稿和寶玉贈她的題了詩的手帕。
黛玉接過手帕,狠命地撕,可哪裏撕得動。黛玉說道:“點燈。”雪雁答應,連忙點上燈來。黛玉瞧瞧,又道:“生上火盆。”雪雁隻得生上。那黛玉把身子欠起,將手帕往火上一撂。回手又把那詩稿拿起來,瞧了瞧,也燒了。
到了次日早起,黛玉又緩過一點兒來。飯後,忽然又咳又吐,厲害起來。紫鵑看著不好了,忙去找賈母。見住處沒人,又到怡紅院,也冷冷清清。原來,榮國府內正在給寶玉完婚。
正著急時,紫鵑想到李紈是個寡婦,今日寶玉結親,她自然回避,所以打發人去請她。李紈看了黛玉這般光景,更覺心酸,輕輕叫了兩聲。黛玉卻還微微地開眼,似有知覺之狀,但隻眼皮、嘴唇微有動意,口內尚有出入之氣,卻是一句話、一點淚也沒有了。
正鬧著,平兒和一個婆子來了,原來是鳳姐和老太太怕寶玉察覺,派人來請紫鵑過去。紫鵑不去,便將雪雁帶去了。
這時寶玉雖因失玉昏憒,但隻聽見娶了黛玉為妻,真是從古至今、天上人間第一件暢心滿意的事了,那身子頓覺健旺起來,隻不過不似從前那般靈透,所以鳳姐的妙計百發百中。
一時,大轎從大門進來,請了新人出轎,寶玉見扶新人的過了半天,黛玉又說道:“妹妹,我這裏並沒親人,我的身子是幹淨的,你好歹叫他們送我回去。”說到這裏,又閉了眼不言語了。
此時,可巧探春來了,摸了摸黛玉的手,已經涼了,連目光也都散了。探春、紫鵑正哭著叫人端水來給黛玉擦洗,李紈也趕忙進來。剛擦著,猛聽黛玉直聲叫道:“寶玉!寶玉!你好……”話沒說完,便渾身冷汗,不作聲了。紫鵑等急忙扶住,那汗一出,身子便漸漸地冷了。隻見黛玉兩眼一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