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無奈的搖搖頭,隻得領著幾位前去。心中確知乃是天尊不欲行下此等戲耍凡人之事,且亦是不屑。卻不知天尊乃是與絳珠一道,有意要瞧瞧菩薩戲耍的功夫,大有讓閻王笑過還要讓菩薩耍寶的意思。可憐菩薩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還得硬著頭皮前去。

倏忽來到一所大宅子前,隨手拈來一木魚,一邊兒敲著,一邊兒念道:“南無解冤孽菩薩。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顛傾,或逢凶險,或中邪祟,或有疑難雜症乃至各等無名之症者,我善能醫治。”雖則乃是尋常之聲,卻能直傳進內宅,入眾人之耳。

還不曾聽完,絳珠已經笑得伏倒在小玉女肩上,大叫肚子疼。小玉女則拖著天尊的胳膊強忍著笑問道:“敢問天尊,哪位是解冤孽菩薩?自幼及今,我都不曾聽說過。是我孤陋寡聞還是天尊未曾教我?”天尊將她母女二位扶好,笑著應道:“不要打岔,眼前的便是解冤孽菩薩,若是你們有何冤孽,盡管找他解去便是。”

大勢至菩薩初次隨著幾位鬧騰,急中生智之言,亦未曾想那許多。隻是惦記著薛家一家冤孽,故而隨口而已。此時則如臨大敵般的等著薛家回應。心眼瞧去,但見薛家內宅此時正亂成一片,原來乃是薛大姑娘又犯病了,正堂坐著許多的名醫神手,跟前堆滿仙藥靈丹。隻是看情形似乎都無甚用處,一家人兀自急得團團轉。忽而聞得這些話,想如此深宅,何得聽的這樣真切?心中正希罕之際,又兼病重,哪裏還耐得住,早一疊聲兒命人出來請了。

旗開得勝,菩薩終於鬆了一口氣兒,可以登堂入室了。擺出一副傲然的姿勢,隨著管家婆子媳婦兒等,穿廊度橋,直往後室而去。絳珠與小玉女仔細瞧來:果真乃“皇商”之家,二字畢露無疑。四處屋宇極盡勾心鬥角、重複層疊之能事,雖則宅第甚大,看著卻是擁擠局促。四處修飾,搜奇奪巧,精工細作,富貴華麗;廊前簷下,金粉銀屑,堂前室內,玉地珠簾;丫頭媳婦,碧釵搖動,小廝仆從,蟒帶纏腰。

天尊亦看了個目瞪口呆,小玉女不停得嘖嘖咋舌,口水邊溢,歎道:“果真是個好去處,所用之物,我看比淩霄殿差不了多少,想來奇華園亦不過如此。隻是可惜,可惜……”

絳珠點頭笑道:“你可惜什麼,難不成還可惜未曾托生在這等人家的不成?若是願意,讓天尊允了你,托生在此亦好。那薛大姑娘已是人見人愛,國色天香。你又得這許多靈氣,若是托生投了胎,隻怕能遠勝過她,將來更得天下寵呢。”

天尊已然回過神來,歎道:“此等人家,何得不敗?所用器物,便是太極宮、大明宮亦未必能比得上。僭越糜費不知珍惜,隻可惜了那許多的好東西,被用在此處,大有懷才不遇之感。或是珍珠入泥,可惜了。”

小玉女點頭道:“母後說得不對,天尊說得才是。我是可惜那些東西,還有這家人的行事。我托生在母後肚子裏一回,早得夠了天下寵愛了。隻怕皇兄此時還惦記著我呢。皇祖母、父皇、母後、皇兄、皇後、宣王兄,能有這些寵愛,還有銘兒等孝敬,我才是天下寵愛集一身的。任她金山銀海亦比不上,亦換不來。”言畢很是得意。

菩薩亦是瞧著很是可惜,奈何不便言語,依舊將他的木魚敲著,將他的“南無解冤孽菩薩”顛倒倒去的念著。到得一更為精致的院子前,上來一個極體麵的媳婦兒,領著他進去。原來此前那些還隻是二三等仆傭,這個看著打扮大有富貴人家奶奶情形的,才是頭等媳婦兒。

再看此屋,打量一番,回過神來,絳珠歎道:“隻是聽聞漢朝有皇帝,為陳皇後築的金屋,留下金屋藏嬌之美稱。相比於這滿屋子的珠玉寶石,我看那金屋亦算不得什麼,日後很該改了去。便是那地上鋪得鑲金玉磚,大概亦遠非金屋所能比的了。”

眾位正在感慨這金瓦玉地之際,但見一嬤嬤出來招呼道:“不知這位菩薩在哪座廟裏焚修?都有些何等樣本領?我家小姐之病,便是多少名醫都不曾治得,你可能果真治得了?”大概是見菩薩穿著尋常,那嬤嬤大有些鄙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