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昶出了殿卻正見自己的母親佟貴妃緩步而來,見過禮,佟貴妃見兒子麵容幾日間憔悴了不少自是免不了一番叮囑,見他行色匆匆又吩咐他用心做事,莫辜負皇帝信任,這才進了乾坤殿,在龍榻邊兒坐下,端了宮女托盤上的湯藥一點點喂給賢康帝。
賢康帝瞧著伺候在跟前的佟貴妃,突然道:“難為你了。”
佟貴妃聞言一愣,接著便笑著道:“伺候皇上本就是臣妾職責所在,哪裏有什麼難為不難為的,若是皇上不叫臣妾到跟前來,那才是委屈了臣妾。”
她說著將勺子中的湯水吹溫送到賢康帝嘴邊。
賢康帝用下,卻是半響未語,接著開口道:“如今崔氏去了,後宮也不可一日無後,你伺候朕多年,為朕誕下兩位皇子,賢惠純良,朕看便是這兩日和臣公們議下,將你的位份再晉一晉,賜住承恩宮。宮,你準備下。”
佟貴妃聞言一愣,接著忙誠惶誠恐地跪下,道:“臣妾拂柳之姿如何當得了國母,臣妾伺候皇上乃是應當,生育子嗣乃是本分,不敢當皇上如此恩賞,請皇上收回聖諭。”
賢康帝卻道:“既是聖諭,哪裏有收回的道理,你謝恩起來吧。朕這不是為了你,是為我們的七兒,正宮嫡出方是正統啊。”
佟貴妃聞言心中狂跳,猛然抬頭瞧向賢康帝,接著才似恍惚過來忙又低了頭,道:“皇上,昶兒何德何能,隻怕難當皇上如此器重。”
賢康帝見她如此,不覺麵露疲憊,揮手道:“老七他很好,朕累了,你跪安吧。”
佟貴妃這才謝了恩退了出去,待她出去,賢康帝卻是將高公公喚了進來,道:“叫霞婕妤過來。”
高公公應下往霞婕妤的永安宮走,卻是被先行一步的佟貴妃遇了個正著,他遠遠地請了安這才快步而去,而佟貴妃瞧著高公公遠去的背影卻是想起了方才賢康帝的話。
他說立她為後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昶兒,是啊,隻怕在他心中一直隻有一位皇後,那便是故去的發妻高氏。
那霞婕妤不過是一名卑賤宮女,因容貌肖似高氏便得寵多年,可憐崔皇後自視聰明,這麼多年卻不知皇帝心中所恨,太子卻是受了無妄之災,被生父立了靶子這麼些年……
皇上帝王之尊,對高氏也實屬不易了……
說起來這李家皇族也著實是出情種,聖上如此,那太子便更過了,為這一個女人連江山都不要了,佟貴妃想著搖頭灑然一笑。
而東亭侯府,果果卻已被接了回來,聽到弟弟在隱太子之亂中殺了人,這兩日睡的一直極不安寧,未曾回屋便先去了弟弟院中,難得的沒有取笑他,反倒拉著他到園子中下了半日的棋,又纏著他一起到郊外嬉鬧了半日。
回屋後,又吩咐晚晴尋了個荷包,從懷恩大師留下的眾多方子中尋了個安神的交給她,吩咐配了香給關明遠送去。
翌日果然便見關明遠氣色好了許多,這幾日來慧安也極是擔憂關明遠,隻她雖是言語寬解了,可有些事也非想通便能無礙的,如今眼見兒子精神不錯,又見他們姐弟情深,自高興的連誇了果果好幾句。
從上房告退出來,果果卻見楊嬤嬤領著兩個婆子跟在冰心的後頭緩緩而來,她站定,待幾人走來見了禮,才知是佟貴妃自宮中選了兩個接生宮女送到了靖北侯府,楊嬤嬤便將那日慧安送過去的兩個婆子送了回來。
果果見楊嬤嬤麵色不好便多關心了兩句,不想楊嬤嬤竟是眼眶一紅,道:“謝姑娘關心,隻是非是奴婢不注意身子,實是我們二少爺……這麼好的少爺,卻不知是做了什麼孽,昨兒夜裏竟是突然發起熱來,眼見著今兒已暈迷不醒,幾個太醫參詳的方子,灌了藥竟是一直不見好。夫人急的一夜都未睡,老奴……姑娘是不知,我們二少爺最是寬和待人,事事都隻為別人想,你說這麼好的少爺,怎就老天不長眼,偏不給他一副好身子呢,老奴情願折壽,隻要我們二少爺安康啊。”
果果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勸了楊嬤嬤幾句這才自回了閨房,卻是吩咐晚晴留意著錢惜卓的病。
知道錢惜卓傷寒加重了,慧安自是免不了又往靖北侯府探望,可錢惜卓這一病卻是三日都未曾見好,反倒有病體越發沉屙之狀。直急地靖北侯府貼了尋醫告示,可這傷寒曆來便是那麼幾個方子,幾種藥材,不算什麼疑難雜症,隻全靠病人的體能狀況。給錢惜卓看病的又都是太醫院的骨幹,故而便是不少醫者慕侯府財名進府為錢惜卓診病,卻也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