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雲怡太子能做到這一步,也難怪雲怡會動了情,可真要說起來,雲怡除了當初進東宮的目的不純以外,確實也未曾做過對不住太子的事。她做到了當初關元鶴所說的,除了對太子好,她不涉朝政,更未曾做過透風報信之類的事。
思及此,慧安不覺感歎一聲世事弄人,本該是一對令人豔羨的佳偶可卻偏遭此種種。
她正想著卻驀然覺出身旁雲怡一陣異樣,抬眸果見一隊禁軍押著一輛青棚馬車緩緩而來,慧安歎息一聲,拍了拍雲怡的肩膀。押送太子前往皇陵的是禁軍統領趙大鴻,關元鶴早便有所交代,慧安隻打了聲招呼,趙鴻便令小兵領著雲怡往馬車去。
雲怡行了兩步這才似想起慧安來,又轉身瞧著她,福了福身,道:“沈女侯的恩情,雲怡莫不敢忘,就此拜別。”
慧安張了張嘴,想說若太子不願再見她,令她於自己一同回去,可看著雲怡堅定而決然的麵容,想了想到底沒有開口。
雲怡自知慧安心中所想,可她此去卻並不覺得苦,反倒隱約有股期待和對未來的奢望,她不怕皇陵清苦,隻恐太子不願她隨行,隻恐兩人已今非昔比,再難續緣。
待行至馬車前,雲怡頓了頓這才撩起了車簾,馬車中李雲談的麵容隱在陰影中,雲怡心情忐忑的上了車,在李雲談不辯的目光下跪倒在車廂中,尚未能說出話來卻聽李雲談清冷的聲音道。
“你走吧,我不想再瞧見你。”
雲怡登時身子便晃了晃,她猛然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看向李雲談,卻見他本已顯露在光亮下的麵容又猛然往後一縮,接著便抬起衣袖擋住了麵容,似果真連瞧一眼都吝嗇於她。
方才一晃而去的麵容是那樣的消瘦和憔悴,雲怡心如刀絞,想起在東宮這八年的種種,驀然一股悲涼一股釋然衝入心頭,她隻一笑竟是一言不發,猛然直起身來自袖中撥出一把匕首便往腹中送。
慧安因是擔憂雲怡,便也跟著靠近了馬車,隻聽裏頭一聲驚呼接著咣當一聲,她大驚失色竟是嚇得怔住,待再回神時卻聽車中似響起了男人模糊的言語聲。
慧安不覺又頓住了欲奔過去的腳步,片刻後馬車中便響起了雲怡聲嘶力竭的慟哭聲,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簾被掀開,雲怡雙眼通紅的下來。
慧安見她雖哭過,但麵容似被水洗的玉竟是恢複了瑩潤光澤,比之方才更加照人,心中便不知該歎還是該喜了。果然便見雲怡拉了她的手,動容而甜美的道:“他說他雖非英雄,可卻也非遷怒女人的窩囊之人……他說當年迎我入府便知我心之所向,這些年所做所為,皆出自情不自禁,於我無幹……既敗他便認命,隻恨沒能早些認清皇上的心,平白拖累了那些衷心他的人。他還說,當年沒能予我太子妃之位,如今……如今卻是能諾我死生同槨……”
雲怡說著已是泣不能言,半響她才壓了壓眼角,拉住慧安的手,道:“我走了,告訴我那侄兒,好好跟著侯爺建功立業,且莫以我為念。”
慧安送走雲怡,回到侯府時卻正撞見入府宣旨的高公公,卻是關元鶴被晉封為一品忠勇將軍,而慧安也夫榮妻貴,得了一品誥命的頭銜。宣了旨,高公公卻笑著道:“還沒恭喜兩位覓得佳婿呢,恭喜恭喜。”
慧安聞言忙回了禮,一套客套關元鶴才親送了高公公向府外走,行至空蕩處,高公公卻是突然開口道:“還記得那年侯爺進宮求婚旨,放肆就在昨日,一晃府上小姐竟都已嫁人了,真是不得不叫人感歎白駒過隙啊。”
聽高公公提起求婚旨一事,關元鶴不覺雙眸一眯,接著才笑道:“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高公公這才瞧向關元鶴,道:“當年灑家入夜拜訪,侯爺之諾,言猶在耳……”
高公公聲音頓了頓,這才又接口道:“皇上托侯爺將來瞧在當年允婚的恩情上,真有那麼一日,能照顧便多照顧些淳王殿下。”
關元鶴聞言目光微閃,卻也沒感太過意外,當年進宮請旨賜婚,賢康帝入夜卻派了高公公悄然而來,隻令他允諾將來應下一事。他思來想去,又觀這兩年賢康帝對淳王的種種安排,卻也猜到了。
帝王之尊,能做到如此不易了,也許慧安說的對,天下為父之心,大多相似,隻除了那少見的幾個失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