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新皇登基 (3)(2 / 3)

原講官、今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張居正,升任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著入內閣,同徐階等辦事,如敕奉行,欽此!

這一天,隆慶年號剛剛使用了一個月零九天!家世寒賤、不滿四十二歲的張居正,未經廷推,就被特旨簡任,入閣拜相了!

接到高拱的手劄,我親自動手,將書房收拾一遍。

公門中人,熬歲度年,功勞苦勞或可不計,所盼者惟開訪升轉耳!故一旦有人升遷,同僚們多半要張羅著請客宴飲,無論內心是酸甜苦辣,但在斛籌交錯中,表達出的皆是慶賀的心情。這似乎已然成為官場的風氣。倘若哪一個人升職,沒有幾次宴飲,那一定會被理解為其新職的取得來路不正,不張羅宴飲無疑於同僚對其無聲的抗議。但是,推升至郎官以上者,大擺宴席以示慶賀的方式就顯得很不莊重了。此時多半是,平日交往不多的官員們到朝房恭賀,而稍有交情者,則到家中誌慶。我入閣的詔書發表後,應酬這樣的慶賀占去了多半的精力。殷正茂從江西任所派人奉送了賀銀三千兩,戚繼光也從江南送來兩千兩賀禮。李幼滋、耿定向和剛剛平反起複的艾穆這幾個同鄉,則一同到我家裏宴飲達旦。待熱熱鬧鬧的勁頭過去,我與新任禮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學士殷世儋也已辦理了接印儀式,高拱派管家高福送來手劄,說要到我府上表達賀忱。

往日,都是我登門拜訪高拱,此番高拱前來,我擬在自己的書房與他開懷暢飲,所以把書房裏那些《抱樸子》之類的道教典藏,一概收去,而把高拱刻刊的《日進直講》《外製集》和他贈與的他的恩師王廷相等人的著作,都擺放在顯眼的位置。我還特意囑咐長子敬修,帶著弟弟們到後院讀書,不得高聲喧嘩。高拱沒有兒子,三個女兒也先後夭折了,我怕他見到我的六個兒子,會觸到他的痛楚。

剛到了酉時,我便派遊七前去迎接,自己則站在首門外恭候。

掌燈時分,高拱的轎子到了我家的首門。

“中玄兄!”我快步上前,扶住轎杆,親自為高拱掀起了轎簾。

“恭喜叔大!”高拱走出轎廂,抱拳晃動,喜形於色,“恭喜張閣老!”

“豈敢!”我忙還禮,上前拉住高拱的袖袍,徑直走進了書房。

書房內,早已備好了酒菜,甚是豐盛,

“何必?”高拱瞪著眼說,還是喜滋滋地坐了首位。

我與高拱已經有許久未曾單獨晤談了。身份變了,朝廷的人事布局也變了,我們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意往來,談笑風生,一抒胸臆。所以,在夜深人靜的當兒,我和高拱坐在書房暢飲的場麵,因其不可多得而越發令人珍惜,從而也就使人感到格外的欣喜。

“叔大,吾弟拜相,愚兄不勝欣喜!”高拱滿麵紅光,興奮異常地說,“曾其何時,你我兄弟曾經相期以相業,恍然十餘載,如今……”說著,高拱激動地雙手顫抖,酒杯裏的酒也灑了大半,他猛地把剩餘的酒倒在嘴裏,抹了抹嘴角,“如今我們兄弟足登政府,‘拜相’之願景已達成,所需者,乃開創豐功偉業矣!”

“多謝中玄兄,”我字斟句酌,“弟願追隨元翁與我兄之後,盡力辦差。”

我知道,這句話與當下的氛圍、與高拱所期待的,頗不契合。但是,我和高拱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敞開心扉無話不談了。我必須有所保留,斟酌詞句。

高拱似乎意識到了我的顧慮,歎口氣說:“叔大,愚兄知道,你是華亭元翁的弟子,叔大有今日之高位,華亭功莫大焉。其實,愚兄之升遷,何嚐不是華亭之援拔?愚兄固然當銘記華亭知遇之恩;然則,大臣乃國家的棟梁,朝廷的器用,倘若說感恩的話,唯一所做的,當是為國家、為朝廷不計個人毀譽得失,承擔責任,貢獻心力,鞠躬盡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