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沒有永遠的勝利者 (2)(2 / 3)

“太嶽兄!”顧峻邊施禮邊說,“太嶽兄已然入閣拜相,不過,我還是叫太嶽兄吧!”

“就是一副商賈的油滑腔調!”我心想。也是,這麼多年,他在商海沉浮,難免學得一些商人的油滑。這讓我想到了顧峭當年說過的“官場虛偽”,那麼商場就是油滑了。想到這,我禁不住笑了笑,“喔,雲端,有失遠迎!”

“太嶽兄,”顧峻邊抱拳施禮,邊盯著我問,“這樣稱呼,太嶽兄不會介意吧?”

“還是字、號相稱的好。令姊,還好吧?”我隨口問。其實我知道顧峭跟隨何心隱四處講學,據報眼下正在開封。但好像多年前和顧峻的交往實際上是為了顧峭一樣,隻要一見到顧峻,我就立即想到了顧峭。

“咳!她呀!不提也罷!”顧峻以無所謂的語調說,“早就斷絕來往咯,還不都是那個狂禪何心隱的主張?說什麼我和官場這個、這個官商勾結!何其迂腐!當下已是甚樣時尚,他還有此怪論!”

“來,這是張銀票,太嶽兄聊補家用吧!”尚未坐定,顧峻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在幾案上,向我這邊推了推,“訪得太嶽兄有六個公子了呢!人丁興旺啊!可好是好,也難免宦囊清苦,我和官場打交道多了,靠那些個俸祿,何以養家湖口嘛!”

顧峻的話固然是事實,但是我不能接受他說話的語氣,便收斂了笑容,把銀票放在幾案上,推到顧峻麵前:“雲端果真是發了大財咯,出手如此大方?想來朝廷的宰輔,還不至必得商賈接濟方可糊口的地步吧?”

“唉呀呀,太嶽兄,你說到哪裏去了!‘接濟’一語,真讓小弟無地自容了!說句高攀的話,我和太嶽兄是故交,如今千裏迢迢來拜望老友,不曾攜帶禮物,這點零花錢給侄兒侄女買身衣裳,不會壞了朝廷的規矩,想來也無汙於太嶽兄堂堂當朝宰輔相公的行止吧!收下!絕對收下!”說著,顧峻拿起幾案上擺著的一隻花瓶,把銀票壓在了瓶底。

我裝作沒有看到,顧自埋頭喝茶。

“不瞞太嶽兄,奉送銀票對我輩商賈來說,是家常便飯。一年三節,婚喪嫁娶,離不開銀票。”顧峻灑脫地說。

“我敢說,凡是雲端送銀票的人,都是不缺銀子的人,對不對?”我雖是笑著,但言語間流露出尖酸刻薄。

顧峻怔了一下,旋即仰麵大笑,說:“太嶽兄不聞,時下的士大夫講‘五快活’,所謂‘目極世間之色,耳極世間之聲,身極世間之新,口極世間之談’為第一種快活;‘堂前列鼎,堂後度曲,燭氣熏天,玉翠委地,金錢不足,繼以田土’此為第二種快活……”

“雲端逐末求利,也很不易嘛!”我打斷顧峻的話。

顧峻並沒有覺察我語氣的不善,痛快地說:“還好!所謂得心應手,一順百順!”

“喔?聽雲端如此說來,當下應是政明官清,士農工商各得其所,民心可鑒啊!”我不解地說,“抑或雲端運氣奇佳,是天意,非人力?”

顧峻擺擺手,大笑不止,“太嶽兄有所不知,”說到這裏,顧峻頓了頓,猶豫了片刻,說,“反正太嶽兄不是外人,說了也無妨,自從和徐家二公子合作,諸事順遂了許多。”

近來忽有些風言風語,說徐階高講名教聖訓,但他的子侄族人卻作威作福,不僅請托幹進,還橫行鄉裏,營私牟利。道路傳聞,其二公子徐琨性貪鄙,早間在京城,嚐使家人置私邸於燕市,貲可三萬金。我原以為這都是別有用心者為損害徐階的威信玩弄的伎倆,可聽顧峻這麼說,我不禁有些驚詫,但我盡量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漫不經心地問:“雲端是說,和元翁的公子徐琨合作吧?”

“太嶽兄也不是外人,說說也無妨。”顧峻又重複了一遍,灑脫地說,“徐府開了一間大場,專事絲綢織造,我的絲行,專責收絲和販賣。”

“織場和販商多矣,雲端何以能獨占鏊頭?”我追問,急於明了其中的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