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二樓臨江的一間包間內,此刻也有人和他們一樣坐臥不定。
“二叔,怎麼青雲州的禁令還不解除啊,這都快近半個月了,再這樣下去,北邊的那些老客戶可又要催了!”
說話的男子二十六七,一身白衣,相貌堂堂但略顯贏弱,此刻一臉憂愁。
他旁邊一個麵紅如棗的錦衣男子聞言,開口笑道:“嘿嘿,老三,難道你忘記了二叔的聲名了麼,海東青的眼力,能差了嗎?都說快了,你怎的還不相信,想二叔走南闖北,哪次又出過差錯。莫不是這幾日你認床沒有睡好,人都糊塗了。嗬嗬,瞧你這般魂不守舍,依我看啊,莫不是又在想弟妹了吧!”
錦衣男子倒是悠閑,那吊兒郎當的言語把長者同輩一陣揶揄,如同喝水吃飯般自然,料想此人,平日裏定不缺天塌下來當大被同眠的灑脫。
兩人口中的二叔一副精神矍鑠的富家翁模樣,氣定神閑的他放下茶碗,對那錦衣男子的話也不在意,掃了兩人一眼後淡淡說道:“我說老三,你怎麼還改不掉這毛毛躁躁的性子,平日裏的沉穩都到哪裏去了?眼前雖有些許波折,但奇貨可居的道理為商之人哪個不懂,你怎可為這點小事自亂陣腳。”
富家翁說到此處,微微搖頭,心想大哥何等人物,卻,卻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經不起風浪,守不住寂寞的無用子。
白衣男子聞言,臉上一紅,喏喏道:“可再這麼下去,又要多給那西門的承信郎一成的通關費了!”
那錦衣男子像是又要開口,不過見那富家翁瞪了自己一眼後,一聳肩一撇嘴,低頭吃起了桌上的糕點來。
富家翁看著那心有不平的侄兒,歎了口氣,斟酌著緩緩說道:“都說錢能通神,就連那些菩薩都要食人間煙火,難道那閻王座下的小鬼就能例外了?”
其實那點對於家族來說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的買路錢,平日裏出手闊綽的年輕人也並不放在心上,可就是看不得那些坐地起價的無賴行徑,剛才所說,也隻是泄憤而已。
錦衣男子見狀,緩和道:“我說老三,多等兩天就多等兩天,有什麼大不了的,說到底,不就是吃吃喝喝然後睡嗎!”
心直口快的他這話一說出口,就立馬後悔了。果不其然,熟知其秉性的老人怒目須張,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嗬斥:“ 你也不是個什麼好鳥,平日裏大手大腳,不思進取也就罷了,可明明家有賢妻,卻還要流連青樓不返,當真是連那些出賣皮肉的風塵女子也還不如!”
老人聲音不大,一怒之下倒也有點氣勢,看到錦衣男子一臉的無辜和緘默不語,不禁又是一歎:想我堂堂蘭陵崔家,在西南三州是何等榮耀,可後人一個優柔寡斷,一個貪戀酒色,這可如何是好。都說那溫柔鄉,英雄塚,當真是精妙諷刺至極。
想到那些紅顏禍水,老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可轉念一想,覺得這事也太不可思議,想那青雲州可是英雄輩出之地,而那鎮東大將軍狄一城更是久經戰陣之輩,怎就無聲無息間被人割下首級,還暴屍於城頭。
讓人更加難以想象的是,那殘暴的凶徒,竟然還是一位柔弱如柳的女子!
當那懷抱青鹿的小孩兒踏入餘暉的時候,張水生的小船也慢悠悠地靠了岸。望著前方渾身籠罩在一襲黑衣下的女子,憨厚的他大大的呼了一口氣,一路上心裏懸著的那塊大石,也終於落下了地。
每每想到那滴血的包袱,精於操舟不懼險灘暗礁的他途中可不止一次想要跳江潛逃,但一看到那女子幽幽的眼神,想到女子上船後的那一聲多謝,心頭卻總覺得那樣有些不好。最後咬定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念頭一路逆流而上,一路提心吊膽,終於在酉時趕到了紅楓渡。
轉身正要搖槳回返的他,望著前方船底那一塊泛著蒙蒙黃光的金錠,先是一愣,隨後回頭喃喃道:“那個妹子,原來是個好人啊!”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得爽了賞個錢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