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分外的深邃高遠。雁鳴山滿目蒼翠,風清水沁,讓人心曠神怡。那繁密的樹林蔭蔭而幽,非但沒有給人帶來陰森可怖的感覺,反而讓人更覺其中自然靜謐的迷人。
雲有寄騎在那斑斕大虎上,望著遠處熊熊的煙火,小嘴微撇,沉默不語。
雖然以前也曾搬過幾次家,心中卻從來沒有出現現在這般難舍的感受,想到就要離開生活了整整兩年的雁鳴山,再次步入陌生的環境,雲有寄不由一陣難過。
寧靜雪看著那稚嫩臉龐,鏡湖微漾,想來慢慢長大情智漸開的兒子,此刻知曉了故土難離,一離必痛的道理。不過縱然一時會傷心,會很難舍得,可這也是成長中人人必須經曆的事,早點感受領悟,對他倒也不是壞事。
微風輕輕吹拂,樹葉簌簌作響,那久久不肯前走的小青鹿呦呦叫著,猶如杜鵑啼血,一時連心硬如鐵的寧靜雪也倍感沉重。但想起昨日種種情景,一臉決絕,低聲催促後,率先轉身離開。
兩人兩獸一路向南,直到三個月後眼前盡是巍峨大山這才停下腳步。此時以至神州極南那人跡難覓的蠻荒之地。
隻見那無數大山蜿蜒起伏,綿延萬裏,如無數條盤踞蟄伏於地的青龍,一股沛然莫禦的蒼莽氣息充盈在這每一方天地,頓時讓寧靜雪生出強烈震動。
天地之大,廣闊無窮盡。天地雖大,卻無立錐之地!
履霜而堅冰至,冬天已悄然來臨。南方雖然少雪,但寧靜雪二人止步於一座四麵都沒有遮擋的高山絕峰處,身陷淩厲罡風中,可也令人酷寒難擋!
寧靜雪玉手芊芊,和足不出閣的富家千金小姐一般,想不到卻十分擅長伐木造屋之事。短短一天之內,就在峰頂一塊巨石旁搭建了一座茅屋。茅屋雖然簡陋,可謂家徒四壁,可也讓年幼的雲有寄免除了風霜雨雪浸染之苦。
當一切妥當之後,雲有寄又開始了以往的生活,上午識字讀書,而下午則是練拳。於是那簡陋的茅屋中,不時有朗朗書聲傳出,而那飛鳥絕跡的空曠山頂,也多出了一道單薄堅強的身影。
寧靜雪心思獨特,除了給雲有寄準備《爾雅》,《說文解字》這類的啟蒙必備書籍,還帶來了大夏朝官方印發標記山河地理的《神州誌》,更收集了一些如《孤心集》,《三分論》這樣的冷僻典籍,可謂用心良苦!
眼前的孩子,自打能記事起就伶俐乖巧,天性更是純善無邪。雖然自己很早就灌輸了一些陰晦極端的思想,可他仍然沒有多少改變,這讓自己頭痛不已。對他的以後,不由又多了一絲擔心。
想那拔苗助長雖與飲鳩止渴無異,但取此下下之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嚐遍百般苦難的自己,知道人心不可以常理揣度,隻是希望以後的他如果重履塵世,能夠少受一些欺瞞和背叛!
雲有寄所練的拳法,雖然是再普通不過的不平拳,但寧靜雪在其中下了不少心思,作了一些改良後,於是便多了一些易骨換髓的效力。雖然隻有簡單的十一個招式,但每練一次,都會給雲有寄帶來一些難言的好處。
雲有寄那束衣紮馬,吐氣出拳的模樣著實讓人忍俊不禁,不過在漫天風雪中苦練,時間一長,倒也讓他漸漸多了一絲沉穩和威勢,少了一些稚氣,再麵對那折草卷雪的罡風時,更多上了幾分從容!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中已過去五年,峰頂風景如昨,雲有寄卻由一個稚嫩的孩童變成了一個英氣勃發的少年,心智慢慢成熟的他也漸漸習慣了現在枯燥的日子。在這五年間,寧靜雪沒有外出一次,倒也沒有讓他再嚐到那份難言的分離之苦。
能和娘親朝夕相伴不離,而閑暇之時能和那漸漸長大的青鹿和斑斕大虎耍上一通,這樣的日子對雲有寄來說,極為開心快活。
而每次看到這樣的情景時,寧靜雪又是高興,又是憂愁!
自己自幼是孤兒,性格難免孤僻,但從小冷眼看遍世間諸多無情人無情事,早就深知其間看似平靜實則凶險。像他這般的性子,雖說不會無端樹敵,可太過率直,以後可如何安穩度日?
一副布衣荊釵婦人模樣的寧靜雪,眼角魚紋已現,神情依舊冰冷,不過目光之中,多了一絲不為人知的黯然。
寧靜雪很多時候都會在寒風中親身教導雲有寄的拳法,或悉心講解史書典籍。其餘閑暇時間,除了燒製飯菜,更多的則在門口縫製衣裳,隻不過從雲有寄衣服上的針腳來看,那份功底著實讓人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