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毗鄰朔州,與朔州商業凋零不同,這裏商賈眾多,經濟繁榮,當地有一李姓大族專營布匹生意,頗具聲望。
十日後,靈州祁門縣,李宅眉壽院
“你滾,我不需要你”,李宗念坐在床榻旁,側過臉不看劉鳳珍一眼。
“阿念,我不走”,劉鳳珍嬌嫩的臉上淚水漣漣。
她不懂,婚後這幾個月倆人一直恭敬如賓,從未發生口角。隨著相處日子越長,倆人愈發地恩愛,卻不知為何今日的他突然翻了臉。
李宗念自床榻起身,吃力地走至圓桌旁,一把將茶盞掃落在地,扶著圓桌邊緣,眼角泛紅地回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劉鳳珍,吼道:“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看著心上人不斷掉落的眼淚,李宗念終是承受不住,轉了眼眸,他是多麼希望與自己的愛人長長久久、朝朝暮暮在一起,但自己的身體已到了極限,眼看著壽命就要到了終點,他不能害她。
看著茶盞在地上粉碎成瓷塊,李宗念的腦海裏浮現起李母昨夜與他說的話。
“兒,莫擔心,娘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李母眼含心疼地看著臉色愈發差的李宗念。
“娘,您想做什麼?”李宗念心思百轉,不敢置信地看著李母。
“你如此喜愛那劉鳳珍,她卻至今未懷有身孕,對你壽命的延長又毫無助力,等你死後,娘立即送她下去陪你,你莫憂心”,李母手握錦帕,臉色異常平靜冷淡。
李宅多年前便失去了男主人,這些年全靠李母一人撐起,在商海沉浮中逐漸養成了她狠辣專斷的性格,有用的留之、無用的棄之,知取舍、懂權衡之道。
“不!娘,您明明知道兒子這樣的身子隻會拖累人家,她能在兒子生前陪伴近半年,兒子已了無遺憾,您怎可還要毀了她”,李宗念半撐起身子,伸手抓向李母的手腕。
“莫多說了,為娘心意已決,入我李家門,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隻不過送她早些下去陪你而已”,李母換了一口氣,伸手將李宗念的手掰開,起身向外走去。
走至房門時,李母扶著木門,回頭看了眼床榻上依舊盯著自己的兒子,扶著門沿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我的兒,我隻有你一個孩子,你讓我如何舍得送你一個人上路。想罷,李母轉頭向外步履蹣跚地走去。
李宗念回神,微微抬頭,將眼底即將滲出的淚水吞回去。
而剛剛摔裂茶盞的劇烈響動傳到了院外,下人聽聞,急忙跑至李母住處稟報。
一盞茶後,李母被下人扶著來到了眉壽院,走至房門處靜靜地看著裏麵的“鬧劇”。
“這是怎麼了?”李母依舊是一副大家主母的風範,麵上不透露一絲異樣,做關心狀。
李宗念抬眸看向李母,眼角愈加地泛紅,一邊是自己單純善良的心上人,一邊是全心為自己考慮、霸道跋扈的母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李家他除了是大公子外,無任何的實權。等他死後,鳳珍該怎麼辦,她在李宅沒有絲毫活命的機會。
“娘.......”吐露一個字,未盡之言無法訴之於口,李宗念便搖搖晃晃地向一旁倒去。
“兒子!”這一刻,那端莊有禮的李母再也不顧儀態,放開了丫鬟的手,驚駭萬分地喊出口。
“阿念!”,一直站在李宗念身後三步遠的劉鳳珍衝了過去,抱住李宗念倒下的身子,但因自己氣力小,與李宗念一起向下滑去,坐到了地上。
李母胸膛起伏不定,眼眸依舊含著驚恐,見兒子安穩落地,口中不斷念著:“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娘,快請大夫”,劉鳳珍雖是農戶出身,平常也不敢大聲說話,但麵對自己丈夫毫無血色的臉,焦急之下向李母高喊。
李母看著劉鳳珍不似作偽的麵容,漸漸恢複了平靜,轉頭對身後的李管家說道:“去請付大夫”。
“是”,李管家躬身領命,隨即退下,自去尋祁門縣最有威望的付大夫。
半個時辰後,眉壽院內
“付大夫,我兒如何了?”李母由著丫鬟扶著右手,站在床榻邊看著付大夫起身。
“唉~就這一兩日了,準備後事吧”,付大夫搖了搖頭,自去收拾藥箱。
事實上卻是李家公子約莫熬不到明日清晨了,付大夫內心歎氣想著。
李母不自主地向後倒退了半步,眼底含淚地看向床榻上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