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殺漢女胭脂狼藉 攻粵城炮火縱橫(1 / 3)

卻說蘭兒見皇上回 宮以後,明知道皇上舍她不下,夜間必要來宣召,便急急忙忙梳洗一番,打扮得格外嬌豔。到了用過夜膳以後,那敬事房的總管太監果然高高地舉著一方綠頭牌來,口稱:“蘭貴人接旨!”那蘭兒聽說稱她貴人,知道皇帝已加了她的封號,心中說不出地快活,忙跪下來,領過旨意。

宮女扶她到臥房裏去,照例脫去了衣服,又渾身灑上些香水,一切停妥了,由宮女高聲喚一聲:領旨!那總管太監便拿著一件大氅進來,向蘭兒身上一裹;自己身子往下一蹲,蘭兒便坐在他肩頭,總管太監抱住蘭兒的腿站起來,直送進皇上的寢宮裏去。約隔了兩個時辰,仍由總管太監送她回 桐蔭深處。

說也奇怪,這鹹豐帝每夜臨幸各院妃嬪,從不叫留的,隻有這一夜召幸了蘭兒,卻吩咐總管太監留下。蘭貴人院子裏的宮女太監們見皇上在蘭貴人身上留了種,知道皇上的寵愛正深,將來說不上生下一個皇子來,莫說三宮六院的妃嬪們,便是那正宮皇後見了她也要另眼看待的。因此合院子的人誰不趨奉她?那燕兒原也住在桐蔭深處的,自從蘭貴人得了寵之後,便讓到香遠益清樓去住著。

鹹豐帝自從召幸了蘭貴人以後,便時時舍她不下,每天到桐蔭深處去聽蘭貴人唱曲子。那蘭貴人肚子裏的曲子正多,今天唱小調,明天唱昆曲,後天又唱皮黃,把個風流天子的心鎖住了。天天住在蘭貴人房裏,連夜裏也睡在桐蔭深處,不回 寢宮去了,把什麼牡丹春、杏花春都一齊丟在腦後了。蘭貴人又能夠知大體,常常勸著皇上須留意朝政;皇上也聽她的話,傳諭軍機處把奏章送來閱看。

這時,長江一帶正被洪秀全的太平軍鬧得天翻地覆,曾國藩、向榮、彭玉麟、左宗棠一班將帥拚命抵擋著,還是天天吃敗仗,失城池。皇上看了奏章,也常常和蘭貴人談及。蘭貴人卻很有見識,說:“國家承平日久,俺們滿洲將帥都不中用了;陛下不如重用漢人,那曾國藩一班人自小生長在長江一帶,人情地勢十分熟悉的。陛下便當拿爵位籠絡他,他們都是窮書呆子,一曰得了富貴,便肯替國家拚命去殺自己人了!”皇上聽蘭貴人的話有理,便照她的主意去行,一天一天把那班曾、左、彭、胡的官階往上升。鹹豐帝又見蘭貴人寫得一手好字,便叫她幫著批閱奏章。從此蘭貴人也漸漸地幹預朝政、議論國事。

鹹豐帝看她又有色、又有才,便越發寵愛她起來。

轉眼到了深秋,皇上嫌桐蔭深處太蕭條了,便把蘭貴人搬到“天地一家春”去住著。那“天地一家春”地方很大,蘭兒雖是貴人,品級不高,但她排場卻很大,手下養著百數十個宮女太監。蘭貴人進園來的時候,便聽人說皇上寵愛著四春,又在園中容留了許多小腳女人,勾引著皇上荒淫無度,她早已把那班漢女恨如切骨。她常常想替滿洲妃嬪報仇,苦於那時未得皇上的寵幸,手中無權,也無可奈何。到這時候,皇上的寵愛都在她一人身上,她說的話皇上句句聽從;她的權一天一天大起來,她的膽子也一天一天大起來了。

這時牡丹春、杏花春住在園裏,長久不見聖駕臨幸,心中十分詫異;後來打聽得皇上新寵上了一個什麼蘭兒,卻是旗下女子,但也不十分清楚。園裏的一班宮女太監何等勢利,見她們失了勢,便走得影跡全無;大家都去趨奉著蘭貴人,又把從前皇亡如何寵幸四春的情形細細地告訴出來。蘭貴人聽了,心中的醋勁發作得厲害。這時,恰巧有一個漢女到“天地一家春”裏去打聽皇上的消息,躲在樹蔭裏和一個小太監說著話。蘭貴人正坐在樓窗口,望下來,一瞥眼給她看見了,不覺把無名火冒高了十丈,這時皇上正在涵德書屋傳大學士杜受田。蘭貴人心想,趁皇上不在這裏,我便下一番毒手警戒警戒她們。她一麵在肚子裏打主意,一麵悄悄地調兵遣將。吩咐太監們去把那漢女和小太監捉來,拷問時,原來便是住在煙月清真樓的漢女,也曾承皇帝召幸過,如今多日不見皇帝的麵了,心中想得厲害,便到這裏來打聽皇上的消息。看那人時,生得皮膚白淨,眉目清秀,裙下三寸金蓮,套著紅幫花鞋,好似一隻水紅菱兒。

蘭貴人看了,心中越發妒恨,便罵一句:“賤人!裝這狐騷樣兒,哪裏是探聽皇上的消息來的,竟是和小太監私會來的。如今經我親眼看見了,你還敢抵賴麼?”喝一聲:“剝下她的衣服來!”便有四五個宮女上前來,把那漢女按倒在地,解她的衣裙,一霎時剝得上下一絲不留,聳著高高的乳頭,露著白白的腿兒。又叫:“綁起來!”便有四五個太監上來,把這漢女和那小太監麵貼麵綁成一對。喝一聲:“打!”幾支藤條從那雪白的腰背頭腿上狠狠地抽下去;一抽一條血,一任那漢女嬌聲哭喊,那藤條總是不住手。看看抽有二三百下,可憐抽得她渾身淌著血,這樣一個嬌嫩女人,叫她如何受得住,早已痛得暈絕過去。宮女提一桶井水來,向她身上潑;那漢女又醒過來。

蘭貴人吩咐鬆了綁,又把她小腳鞋子羅襪腳帶一齊脫下,露出十趾拳屈的兩隻小腳來。三四個宮女手裏拿著藤鞭打著,逼著叫她赤著小腳走路。可憐她如何走得,站在那石板地上已是痛徹心脾;經不得那藤鞭從頭臉上接接連連打下來,她移一步,便啊唷地連聲嚷著痛。蘭貴人還嫌她走得慢,叫兩個宮女拖著她兩條臂兒,在那甬道碎石子上跑來跑去,那漢女痛得殺豬也似地叫喊起來。後來她實在走不來了,隻拿膝蓋在石子上磨擦;那一條甬道上滿塗著血。那流女又痛得暈絕過去了。蘭貴人吩咐拖去沉在“萬方安和”的池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