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妃於西太後在日既這般地得寵,她的性情也自然一天天驕傲上去,差不多的宮嬪妃子毫不在她眼中,隻有對光緒帝的瑾珍兩妃倒十分要好。當庚子拳亂時,西太後把珍妃逼死,瑜妃在無人的地方也常常痛哭。每見隆裕後傾軋瑾妃,瑜妃總在邊幫襯著。說她們姊妹兩人一同進宮侍候皇上,現今恩未受著,倒把一個珍妃活活地弄死了,我們再去捉她的差處,真是於心何忍呢?隆裕後給瑜妃一說,不好意思再事苛求了。瑾妃得瑜妃的暗中援助,要少吃無數的痛苦咧。但瑾妃自己卻絲毫不曾知道啊。自光緒帝薨逝,西太後也隔不兩日升仙,由溥儀入繼大統,封隆裕皇後為皇太後,瑾妃也晉了太妃;獨有瑜妃,因為是穆宗的妃子,所以不曾加封。照例:妃子進見太後,自己要稱奴才的。瑜妃和隆裕皇後原是並輩,西太後時,瑜妃不但和隆裕後比肩,寵容還過於隆裕後咧,現今叫她去對隆裕後稱奴才,不是太說不出去嗎?以是,瑜妃不願去見隆裕後,雖經宮嬪的苦勸,瑜妃死也不肯去,隻得罷了。
過了幾天,恰巧到了謁陵的期上。這天因去謁西太後的寢陵,自宣統帝、攝政王以下王宮大臣,以及隆裕太後、上下嬪妃等,一齊都到那裏。大家行禮既畢,瑜妃同了縉妃、瑾妃當時也在其間,瑜妃見親王大臣已齊集在一起,便走了上去,正色問醇王道:“皇上入繼,是隻繼德宗皇帝,還是兼祧穆宗皇帝?”醇王突然給瑜妃一問,倒也呆了一呆,道:“自然兼祧穆宗皇帝。”瑜妃決然道:“那麼穆宗孝哲皇後今已賓天,所留不過我一人了。皇上既兼祧的,為什麼隆裕後稱得母後,我卻還做奴才呢?”醇王聽了,瞠目不能答。瑜妃便跪在西太後的陵前放聲大哭起來。當由醇王再三勸諭,令回 宮後再行計議,瑜妃才收淚登車。醇王等既回 京,又把這事漸漸地淡忘了。到了第二次謁陵時,醇王因有事不去,派載振做了代表。宮中嬪妃依然都到。那天的瑜妃仍提起這件事來,要求載振立刻解決。
載振不敢作主,也拿醇王“回 去再言”一句話搪塞。誰知瑜妃以為醇王前次失信,是有意瞧不起她,今番須要定奪,不然就死在陵前,說罷,望著龍柱上一頭撞去。嚇得縉瑾兩妃慌忙把她拉住,用好言安慰著。一麵由載振進京,與醇親王等商議。
於是才算議妥,立即齎了詔書前往,封瑜妃為太妃,進謁太後不稱奴才;並排半副鑾輿迎接入宮。瑜妃才沒有說話。其實隆裕後在禁中也沒有一樣不做,所以瑜妃很看輕她,不肯自稱奴才,多半為這個緣故。
當西太後時,宮中常常演戲,隆裕後也侍候在側。這時每逢時節,照舊召伶人入宮演戲。親王的福晉格格門一遇大內演戲,自然循例進宮。從前伶人之中不是有個唱武生的柳筱閣嗎?他因得西太後的寵遇,妻子和女兒都曾入大內侍候過太後。柳筱閣自己也仗著勢兒,居然也進出禁宮了。自西太後死,柳筱閣的妻子女兒隻得出宮回 家。隆裕後雖也相信瞧戲,以居著大喪,究屬礙於禮節,不便公然行樂。後來日子久了,大家有些忘記下去,隆裕後也天天命在宮中演戲,伶人柳筱閣也被召入內。他的武戲原是很不差的,西太後時常常做戲受賞。隆裕後要顯出自己的尊嚴,每演一出戲,即令每個伶人賞一百兩。
柳筱閣因做戲出力,額外蒙賜。這樣一來,卻有一位福晉就看上了柳筱閣了。但在滿清末季,王公大臣的妻妾同伶人們勾搭,本是一件極平常的事,有什麼希罕呢?不過,這結識柳筱閣的福晉不是常人,卻是醇王的大福晉,也就是溥儀的生母啊。在起初的時候,大福晉和柳筱閣隻是眉來眼去,到了後來,漸漸地兜搭起來了。可是,在宮庭之間,究不比別的地方,第一是耳目眾多,二人做那鬼戲,自覺得有些不便。當下,大福晉借了一個空,悄悄跑到太湖石邊等著,不一刻工夫,柳筱閣也來了。大福晉笑著說道:“你的戲唱得真不差,咱倒很喜歡瞧你的戲呢。”柳筱閣忙謙虛道:“承蒙福晉過獎了。”大福晉又道:“這裏人口很雜,咱們不便多說話,你如其有空,可到咱們邸中來玩玩。咱們的王爺每天清晨要上朝的,到午後才回 來,你就在這個時候到咱們邸中來,是不妨事的了。”柳筱閣原是個淫伶,一聽有這好機會,怎肯錯過呢?連連答應了,便匆匆地自去。這裏大福晉待戲完畢,也謝了恩回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