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孀居多年的偉大靈魂(2 / 3)

在蔣介石的催促下,宋家派小弟宋子良去柏林接宋慶齡。宋慶齡明白蔣介石別有用心,所以在離開德國前,她發表了一篇公開聲明,與蔣介石和他的政府劃清界限:

為消除任何可能發生的誤會,我鄭重重申,我將恪守本人1927年7月14日在漢口發表的聲明,即:由於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的反革命政策與活動,我宣布不再參加國民黨的活動……我參加葬禮絕不意味著,也不能解釋為我對以前的決定有任何更改或轉變……

宋子良大驚,忙說:“二姐,你何必把局麵搞得這麼僵?”

宋慶齡鄭重地說:“是宋家為中國而存,不是中國為宋家而存。”

宋慶齡首先抵達哈爾濱。歡迎的人群和接待的規模都遠勝於她在國外的時候。貴賓候車室內有香檳和水果招待。摩登大飯店有人為她洗塵。軍樂、鮮花和旗幟一路跟隨著她。但這並不讓宋慶齡有所懈怠。

悶熱潮濕的南京和冗長的葬禮讓身心疲憊的宋慶齡很不舒服。看到她丈夫的靈柩安置停當後,她便脫身回到上海莫裏哀路的房子裏。她不甘心保持沉默。8月1日,她向設在柏林的反帝同盟發了一份措辭尖銳的電報:

“今天正當被壓迫民族組成堅強的陣線,反對帝國主義和軍閥主義的時候,反動的南京政府卻與帝國主義狼狽為奸,殘酷鎮壓中國廣大群眾,國民黨反動派頭目背叛革命的本質從來沒有像今天那樣無恥地暴露於世人麵前。”

這樣一針見血的批評,讓蔣家王朝和宋氏豪門顏麵無存。權勢赫赫的特使們紛紛被派去訓斥她,並施加威脅。其中有孫中山的前秘書和前左派分子戴季陶。但是宋慶齡始終毫不畏懼。直到戴季陶說:“你不能夠到南京來一遊嗎?那裏有你的親族,在那樣的環境裏,你也會過得比較舒適。”

宋慶齡說:“假如舒適是我的目的,我就不會回到這樣痛苦的環境裏。目擊我的希望與犧牲被白白葬送,我寧可同情於民眾,比對於個人還重視些。”

戴季陶說:“孫夫人,我希望你不要再發表宣言。”

宋慶齡冷笑道:“戴君,要我不說話的唯一辦法,隻有槍斃我,或者把我送進監獄。如果你們敢這麼做,就說明你們承認你們所受的指責並不冤枉。但是,你們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和我一樣的光明磊落,不要使用偵探來包圍我。”

戴季陶歎口氣說:“我從南京返回以後,再來看你吧。”

宋慶齡斷然拒絕:“再來談話也是沒用的了,我們的分歧太大了。”

戴季陶和夫人離開時,轉過身來,用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對慶齡說:“你要不是孫中山夫人,我們非要你人頭落地不可。”

慶齡笑著回答:“如果你真是像自己所標榜的那種革命家,你什麼時候都可以砍我的頭。”

1930年初她去歐洲,再次與鄧演達相會於柏林。但是對鄧和她來說,如同所有的流亡者一樣,他們的向往是回到祖國,甚至不惜冒巨大的個人生命危險。1931年,鄧回國了,慶齡在歐洲停留了1年之後,也回到上海莫裏哀路寓所,就近與蔣全力鬥爭。

3.蔣介石欲暗殺宋慶齡

1931年6月,宋慶齡從歐洲回國後,又投身於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和國民黨黑暗統治的鬥爭行列。她已經是一個不怕強權,鬥爭經驗豐富的革命黨人了。她忙著發表文章,揭露蔣介石政權的反動本質,又是與魯迅、蔡元培等發起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為營救愛國革命誌士,爭取人民的言論、出版、結社、集會自由四處奔走。蔣介石深為宋慶齡的行動所恐懼,特意命令戴笠想辦法恐嚇和威脅她,讓她不敢再和自己作對。

這天清早,宋慶齡的貼身女傭小李到門口開郵箱取信和報紙。其中一封信拿在手上覺得沉甸甸的,似乎夾帶著什麼東西。因為宋慶齡經常和同盟的友人及民主人士傳遞一些重要文件,所以小李也不敢拖延,馬上把信交到了宋慶齡手上。

宋慶齡還保持著年少在美國時的生活習慣,她穿著晨衣坐在飯桌前,端著一杯咖啡小口啜著,等待小李把報紙拿來。當她接過那一封信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大概已經知道裏麵是什麼了。她的革命戰友楊杏佛還在世的時候,也曾經接到過這樣的信。當楊杏佛開玩笑地把信拿出來的時候,宋慶齡還對他反複叮囑,要他千萬小心。怎想到那次分別之後,楊杏佛就被戴笠給暗殺了。

宋慶齡此時並不感到害怕,而是陷入了對同誌犧牲的悲痛和憤怒。但是看著小李擔憂的眼神,她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情緒,親切地對小李說:“李姐,三妹一直邀請我過去,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去嗎?”

小李大名叫李燕娥,出生在廣東一個貧苦家庭,16歲起便到宋慶齡身邊當女傭,她性格爽朗,為人單純,很直接就說:“夫人,我雖然沒有文化,好歹也分得出誰好誰壞。我知道夫人一直堅持做的是好事,我不會離開夫人的。”

宋慶齡微微一笑說:“可是跟著我做事會有危險,你怕不怕?”

小李簡潔地說:“夫人不怕,我就不怕。”

宋慶齡點頭道:“好!”她把小李叫到身邊,把那封沉甸甸的信拆開,“噔噔”兩聲,從信封裏掉出了兩枚子彈,在地上重重砸了一下,滾到窗邊,在陽光下黃澄澄地閃著光。小李一看,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還不免大吃一驚:“啊,這……”

宋慶齡鎮定地說:“蔣介石和他那幫打手一直想要我的命,可是他們不敢對我直接動手,隻能搞這些歪門邪道。不過你外出或者和人交往還是要小心一些,如果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或者交了什麼朋友,一定記得回來告訴我。”

小李點點頭:“夫人你就放心吧。”

這個小李平時在宋家很少外出,也沒有什麼朋友。偶爾為宋慶齡買點東西,也是即出即回,從不多在外頭逗留。這天她到裁縫店替宋慶齡取定做的衣服,碰巧另一個人家的女仆也剛好進來,問裁縫說:“上次我讓你做的衣服你做好了沒?”

裁縫忙從屋裏抱出一疊衣服說:“你試試看。”

那個女傭笑著說:“我這衣服是要寄回家給我妹的,我哪兒能穿?”她轉頭看到小李,拉著她說:“哎呀,你的身高身量都跟我妹差不多,要不,你幫我試試看這件衣服?”

小李推辭了兩下,但是看到這衣服做得實在好看,那個女傭又熱情,也就接過衣服去更衣室換上。等她出來的時候,那個女傭連連稱讚她穿起來好看,兩個人也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

回來的路上,小李得知對方是他們隔壁公館的傭人,跟自己還是老鄉,關係不由得就更近了一步。那人讓小李喊她張姐,還跟小李說去哪裏做衣服便宜,去哪裏買東西物美價廉。很少交朋友的小李一下子就喜歡上她,兩人相約著下次再一起去菜場。

一次共同買菜的路上,小李跟張姐抱怨自己的未婚夫遊手好閑,不務正業,自己考慮再三後,決定跟對方分手。張姐連忙安慰她,還把自己和丈夫結識的經過告訴她,讓她積攢經驗。通過這一次詳談,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張姐也會問她最近忙不忙,家裏客人多不多,來的時候都聊些什麼。因為宋慶齡事先囑咐過,所以小李對這樣的話題都避而不談。但是張姐追問的次數太多,她不免起了疑心,就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宋夫人。

宋慶齡詳細詢問了她們相識的過程後,考慮了一下,對小李說:“你以後不要再跟她來往了,她可能是特務。”

小李不解地問:“為什麼?”

宋慶齡耐心地解釋說:“以她的身份,怎麼可能會在那樣高級的裁縫店裏給鄉下的妹妹做衣服呢?萬一做得不合身,不是白花錢嗎?”

小李想了想也就服氣了。她以後出門再看見“張姐”,都裝作沒有看見,不再跟她講話。這樣了兩三次,“張姐”也知趣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垂頭喪氣的沈醉親自到雞鵝巷53號向戴笠請罪。顧不上責備他,戴笠為想出一個既能不傷到宋慶齡的性命,又能威懾住她的辦法是絞盡腦汁。看著沈醉在一旁有話不敢說的樣子,他問:“你說說看,除了暗殺,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沈醉說:“要能讓宋先生不惹事,最好的辦法是讓她不能行動,不能說話,把她給軟禁起來。既然不能在公館裏下手,是不是我們可以在路上製造一場‘車禍’,將她撞傷,讓她住進醫院,再通過醫護人員使她長期住院,不死不活地過下去……”

戴笠不等聽完,立刻用手在桌上一拍。沈醉心裏一嚇,沒想到戴笠說:“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你再具體點談談。”

沈醉這才放下心來,大膽地說了自己的設想:“撞人的車子可以選一輛構造結實的德國小車,擋風玻璃換用安全玻璃,司機頭部就不會受傷,再穿上一件防彈背心,就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危險了。要想撞人撞得萬無一失,最好的辦法就是緊跟在宋的車後,當看到宋乘坐的車子碰到紅燈剛停穩時,便朝她的車後撞過去。因為隻有在車停穩後撞上去,才能把車內的人撞傷,而如果在車行進時撞上去,可能把對方的車撞出很遠,但車內的人不易受重傷,撞過之後,再馬上把自己車內的製動器弄壞,這樣駕駛人員在法律上負的責任就可以輕一些。”

戴笠連連稱讚:“可行,可行,隻是誰來擔任這個司機,你想過沒有?”

沈醉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他深吸一口氣說:“老板,沈醉願意親自一試。”

戴笠故作驚訝地說:“哦?你願意親自開車?”

沈醉笑著說:“首先這個任務很重要,交給別人老板不放心,校長也不會放心,不如我親自出馬。何況又是存心去撞別人的車,有思想準備,更是可保無虞。沈醉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

戴笠假惺惺地感慨了一番,沈醉又接著表態:“士為知己者死,死亦無憾!為了工作,我不怕多坐幾年牢。”

戴笠麵上難得地露出了笑容,顯然對沈醉所提的意見和表現的態度十分滿意。他特意留沈醉和自己邊吃飯邊繼續談。他一再鼓勵沈醉一要堅定信念,還再三地安撫他說:“即使萬一事件發生後被租界的法院判了刑,我也會想辦法讓你很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