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洋媳婦初見公婆(3 / 3)

補辦婚禮那天,豐鎬房熱鬧非凡。正廳內錦緞包梁,地毯匝地,紅燭炫目,燈盞耀人。各路國民黨大員專程送來的賀禮,堆滿了豐鎬房左右兩廂大廳,珠光寶氣,琳琅滿目。喜慶的紅匾從豐鎬房正廳一直排到樓外廊廡。先鳴禮炮,然後是幾班樂班依次吹奏《喜盈門》《百鳳朝陽》和《富貴花開》等曲。接著儀仗入門,旗、傘、扇……五彩繽紛,雄壯整齊。十餘名伴娘、伴郎先行進門鋪展一卷紅氈。最後身穿長袍馬褂、頭戴禮帽、腰披紅綢的蔣經國乘4人所抬的“肩輿”和新娘芳娜所乘的繡有吉祥如意的8人抬大紅呢官轎臨門。隨著一串喜慶的鞭炮炸響,官轎落地,伴娘撩起轎簾。新郎官蔣經國急忙迎上前去,從官轎內攙出鳳冠霞帔的新娘芳娜。新娘一出轎,人們齊聲喝彩,都被芳娜的美貌和她身上特製的古老雅致的婚禮服而驚歎。

芳娜麵如桃花,牽住蔣經國遞過來的一條紅綢的一端,步履輕盈地沿著那紅氈路走向豐鎬房。如此盛大隆重的婚禮場麵,她平生是第一次見過。回想起幾年前在烏拉爾重型機械廠俱樂部的婚禮,大有今非昔比之感。公公、婆婆讓她在異國的土地上重新做了一次新娘,又如此風光,她心裏充滿了幸福感激之情。

婚禮上除了傳統的拜天地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儀式。那就是蔣介石為芳娜取中國名字。蔣介石非常莊重的對芳娜說:“你現在是蔣家的媳婦,所以一切都應該按照蔣家的規矩來。你要學說中文,還應當有一個中文名字。你性情溫順,蘭心蕙質,因此我為你取了一個中文名字叫做芳娘,你看如何?”

蔣經國低聲在芳娜耳邊翻譯,芳娜輕聲重複了“芳娘”這個名字,滿臉喜色。毛福梅想了想,靠近蔣介石耳邊說:“她是小輩,我們整天叫她娘啊娘的,是個罪過。還是換一個吧。”

蔣介石想一想說:“那就改作方良吧,取其方正賢良的意思。”

這個名字大家都很喜歡,便成了蔣夫人的正式中文名。

婚禮過後,蔣介石又下令在剡溪之邊,文昌閣下,建小洋房別墅一幢,供蔣經國一家四口居住。一是為了讓蔣經國多多陪陪毛福梅,讓蔣經國盡孝道,也讓毛福梅冷寂的心靈有失夫得子的慰藉;第二是他知道蔣經國和宋美齡合不來,怕他們在一起會引起更多的誤會;第三是因為溪口安靜,能夠讓蔣經國從容不迫地修身養性,慢慢熟悉周圍的環境,也好讓他頭腦中的共產主義思想的“餘毒”清退一些。

4.婚姻生活日漸沉寂

蔣介石決心對蔣經國經過留蘇12年的共產主義教育和馬克思主義陶冶“中毒已深”的大腦進行“清洗”,讓他閉門思過。此外,他還給長子布置了一個任務,要他寫一份詳細的《旅俄報告》,重新認識和評價在蘇聯的一段生活,徹底消除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影響。

蔣經國在溪口“清心洗腦”,蔣方良便開始學習和嚐試中國家庭婦女的生活。這一年多時間以來,她與婆母毛福梅朝夕相處,和和睦睦,加深了彼此間的感情,同時她與毛夫人貼身的女傭蔣聰玲,蔣經國的姑媽、小姑子、姨媽、毛福梅結拜的幹妹任富娥和張月娥,還有女教師董淼都相處得很好。這些中國的女性,都給蔣方良留下了無限的溫暖與良好的印象。正是這些善良的中國女性,慰撫了蔣方良初來異國孤寂淒苦的心靈,使她漸漸地習慣並適應了新的生活。

為了能夠和家人順暢地交流,她首先做的就是學漢語。蔣介石為她請了一個精通中俄語言的家教老師董淼,用心地教,她也用心地學。一年時間以後,她已經滿口綿糯的寧波方言。雖然還帶著些俄國腔,但是交流已經是沒有障礙的了。

一麵學漢語,蔣方良還在一麵學做菜。過去在西伯利亞時,他們吃的比較簡單,通常都是吃黑麥麵包,如果能得到一塊奶酪,已經算是豐盛的佳餐。燒土豆幾乎是每天不變的菜品。哪裏有中國菜那麼豐盛?所以剛吃到中國菜,品種繁多的花色反而讓她感覺不習慣。等到漸漸熟悉之後,她慢慢察覺出中國菜的豐富滋味,尤其感到浙江菜別具風味。所以她每天跟毛福梅在一起,勤奮而又認真地學習中國菜的煎炒烹炸,最後終於能夠燒出十幾道有滋有味的浙江奉化菜了。蔣介石在奉化的時候,都習慣吃毛福梅親自做的菜。而家裏又有專門的廚師,不用蔣方良親自下廚。但是蔣方良入鄉隨俗,想要做個好媳婦的努力,給蔣家人留下深刻的好感。

蔣方良還有一個愛好,那就是遊泳。她天性愛水,看到溪口清澈的溪水就忍不住要下去玩。她當時才二十六歲,身體結實,體態健美,穿一件一件式的泳衣,露著健壯的四肢在河裏遊泳,鄰居們都站在窗口偷看,紛紛議論她的大膽和俊美。

毛福梅聽傭人說蔣方良去遊泳了,嚇得連忙讓人帶著一塊大毛巾去叫她上岸,把她的身體擋起來,然後連忙帶回家中。毛福梅逼著蔣方良進屋換了一身嚴謹的旗袍,才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我們這兒都是小娃兒才下水遊泳,女人結了婚,就更不能袒身露體。你下次還是別在門前遊泳了,讓鄰居看了笑話。”

蔣方良有一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毛福梅看她心情有些低落,又笑了,說:“經國小時候也最喜歡玩水,動不動就往錦溪的清潭裏跳,跟別的孩子學著‘狗爬’式。那時他祖母還在世,很擔心他淹死,就嚇唬他說水底下有水鬼,水鬼跟家中神龕裏的羅漢一樣,力大無窮,會把不聽話的孩子拖到潭底下去喂魚。經國不服氣,還頂嘴說:‘家裏神帳中的那些長胡子的羅漢都是木頭做的,他們被香火醺黑了臉,都要祖母常常拿著毛巾去為他們洗呢,這種木頭人怎麼能拖人到潭底去呢?’然後他照樣每天往河裏跑。祖母阻擋他,他往祖母的臉上吐唾沫,傭人們拽住他,他就用嘴咬人。後來我想出一個辦法,讓四五個家人站在河邊,每人手裏都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隨時準備伸進水中讓經國抓住,以免發生危險。”

蔣方良聽著,不由得莞爾一笑。毛福梅說到高興處,接著說:“經國學遊泳學得很快。沒用多久,他就學會了潛泳,屁股一撅,鑽入水底,好半天不出來,嚇得祖母和我魂都不見了。我們都說他被水鬼纏住了。之後我們都叫他水鬼啦。”

婆媳兩人說笑著,似乎這事情就過去了。但是沒想到一個星期後,蔣方良突然發現從外運進來一件大東西,等到包裝被拆開之後,她發現竟然是一座美人魚雕像。毛福梅看蔣方良來了,笑吟吟地對她說:“你把這個放在家裏,想遊泳的時候去看看就好,就不必真的去遊泳啦。”蔣方良覺得好笑,又體諒老夫人的細心關懷,不由得跟婆婆更貼心了一些。

1939年,蔣經國被派到江西南部當贛南專員,從事他第一次的公職生涯。蔣方良也隨之走出了溪口家門。雖然蔣經國身邊不乏聽差隨從,但是蔣方良卻堅持要承擔全部的家務勞動。因為根據她所受的教育和童年養成的習慣,不能這種接受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她最喜歡的就是在廚房忙碌時,從外麵欣賞客廳裏的一幕:丈夫高居上位,客人們以其為中心圍成一個半圓,津津有味、畢恭畢敬地聽他講述在蘇聯的坎坷經曆,或者是對於贛南的施政綱領。這往往會是蔣方良最感幸福的時刻。

蔣經國也了解方良的閑不住的心情,就委派她負責一家孤兒院,去照顧和教育被父母遺棄的孩子。這項工作倒是蠻符合蔣方良的興趣。

除了熱愛勞動這一點之外,蔣方良努力改掉身上所有的蘇聯人的痕跡。平時蔣經國在家的時候,他們就用俄語交談。如果經國外出或者有外人在,她也堅持說漢語。她的幾個子女中,除了獨生女蔣孝章會說一點俄語外,其餘3個兒子都不會說俄語。

在抗戰開始的第二年,也是孝章出生的第二年,思鄉心切的方良曾經獨自返回故鄉過一次探望撫養她長大的姐姐。但是在蘇聯的日子裏,她格外思念蔣經國、兩個孩子和奉化的家人,於是很快又回到中國,繼續做蔣家的媳婦。

日子一長,蔣經國和蔣方良之間從愛情轉變為親情。從前一同吃苦的相濡以沫漸漸也被柴米油鹽的瑣碎取代。再加上工作忙碌,蔣經國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和蔣方良談心獨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少。而蔣方良也因為孤兒院的工作,忽視了和蔣經國拉攏感情。更因為她生在傳統的東正教家庭,一夫一妻製的觀念在她的頭腦裏根深蒂固。她忽視了自己的公公蔣介石就曾經娶過四個妻子。她更沒有想到自己在患難之中相識相交相互攜手的丈夫竟然會在安樂的年代裏,愛上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