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風光無限,他帶著太太到南京,又到上海,拜見了各界名人。當時還興拜幹親,溫柔美麗的於鳳至很討宋家三姐妹的母親的喜愛,於是在眾人的見證下,於鳳至被宋老太太認作幹女兒。一時間張學良夫婦風光無二。
但就在於鳳至享受被眾人視為張太太的時候,趙四小姐的到來讓她感覺到了威脅。在這時,小兒子的早夭更讓她寸心欲碎。她有些亂了分寸,更不願讓一個女人闖進家中,分享她的丈夫。但於鳳至是個博學多才而又非常賢惠的女性,對此事她采取了克製和寬容的態度,既未同張學良爭吵過,也沒有虐待過這位遠道而來的趙四姑娘。特別是後來,當她和趙一荻相識在北陵,並親自把她接回帥府以後,那個曾經在頭腦中縈繞的妖冶驕矜的天津姑娘,逐漸被一位舉止端莊、處事謹慎的善良小妹妹所代替。
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當於鳳至得知趙一荻如何貿然出走、與父親斷絕關係以後,她的心頭不知不覺地滋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同情和憐憫,她們兩人之間的芥蒂在逐漸消除。於鳳至十分喜愛趙四生下的小男孩。她向病中的趙四請求把小男孩帶回大帥府中撫養。擔心孩子在小屋不能受到良好照顧的趙四當然同意。
因為趙四沒有張學良夫人的名義,對外國人稱為張學良秘書,對中國人則稱為侍從小姐。於鳳至對她越來越愧疚。她常去看望趙四,把孩子抱去和趙四多多親近。
趙四也感覺自己的處境日益好轉。這固然是由於人們出於對少帥的尊重,但更主要的還是趙四小姐的平等待人與善良。如果說因此她終於取得了於鳳至和帥府內各方親眷的諒解與信任。那麼,趙四小姐在隨後的東北易幟等大事上的聰明果斷,就更贏得了張家上上下下的好感。
4.娥皇女英相陪伴
於鳳至和趙四相處融洽,三人常一起出出進進,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凡是和張學良有交往的人,都羨慕他有個和美的家庭,稱他有兩位賢內助。有了堅強的後盾,張學良把更多心思放在考慮國家大事上。
“皇姑屯事件”之後,張學良決心雪國恥報父仇,盡早實現“南北統一”。但關東軍正急於利用“皇姑屯事件”所造成的緊張形勢,在東北製造傀儡政權,百般阻撓易幟。而且奉係參與決策的高層人物,在討論“易幟”問題時意見不一,遲遲未能如願。
日本為了把東北變為它的殖民地,威逼張學良在東北“獨立”。他們借向張作霖吊喪之機,派人到沈陽,威脅張學良說:如果中國東北不聽日本勸告,而與蔣介石政府達成妥協,日本將為了維護既得權利,采取必要的行動。同一天,日軍在沈陽舉行大規模演習,向張學良再三示威。
而張學良頂著巨大的壓力,和蔣介石政府派去的代表進行秘密會談。談判雖未立竿見影,但卻提出了解決東北問題的基本方針。隨後,國內的形勢發生了急劇變化:蔣介石等和平接收京、津;6月20日,新疆督辦楊增新宣布易幟;7月19日,熱河奉軍主將湯玉麟也宣布易幟,服從三民主義。至此,山海關內都懸掛了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僅東北三省仍掛五色旗。當時奉軍約四十餘萬人,蔣介石等四個集團軍共六十七個軍又九個師,號稱一百萬,兵力占優勢。馮玉祥、李宗仁便主張乘勝出關追擊並消滅奉軍。
這時,奉軍中有許多人都在猶豫不決。張學良也是心煩意亂。他回到趙四小姐的小樓,就叫人拿酒,看起來很是心煩意亂。趙四小姐很是善解人意的問:“是不是因為東北易幟的問題?”
張學良聽她這麼問,仿佛是來了興趣,問:“你有什麼看法?”
趙四靦腆地說:“我哪裏有什麼看法,不過是猜猜大帥的心思。”
張學良笑著問:“那你猜出我什麼心思?”
趙四想了一下說:“那些日本人狡猾陰險,沒有什麼手段使不出來。我想大帥絕對不可能跟他們合作的。”
張學良氣狠狠地罵了髒話,然後又問:“還有呢?”
趙四說:“我想你也不可能跟北伐軍作對。大帥平時一直在說北伐軍戰鬥力強,又有完善的政治工作。而且你一向很崇拜國民革命軍的蔣總司令。所以你是同意易幟的,對嗎?”
張學良的表情十分開心,他用力地點點頭說:“奉軍南下河北、河南,占領了不少地方。我覺得蔣司令有統一中國的能力。我張學良雖然不能辦到,但是我有誠心服從能統一中國的人。”
趙四一臉崇拜地說:“怎麼可能會有你辦不到的事?你恐怕是全中國最年輕的大帥了,隻要有你在,東北三省一定不會成為日本人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張學良大笑一聲,摟過趙四說:“借你吉言。”
為早日實現易幟,張學良於7月初成立由王樹翰、邢士廉、米春霖、徐祖貽等人組成的代表團,赴關內與國民政府磋商易幟事宜。張學良向蔣介石表示:對易幟、實行三民主義皆毫無疑義,但有四個問題須亟待解決,即外交方麵、黨務方麵、政治分會問題及暫停對熱河軍事行動問題。妥善處理好諸問題後,他初步計劃於7月21日易幟。
但問題並不是這麼簡單。21日,日本駐奉天總領事林久治郎約見張學良,要求實行《滿蒙新五路協定》。張學良答稱:“皇姑屯炸彈已將張作霖專車裏的所有文件全部毀滅,一切都已無根據。”次日,林久治郎再訪張學良,向張學良轉交日本首相田中的信件,信中再次反對東北“易幟”,並要求履行所謂“日張密約”。張學良對日本的警告極為不滿,但同時又感受到威脅。為避免日本武力幹涉,他決定推遲易幟日期。他在給蔣介石的電文中說:“弟現在實處兩難,不易幟無以對我兄,無以對全國,易幟則禍亂立生,無以對三省父老。現奉垣形勢,我兄定悉。”
對東北易幟,蔣介石已急不可耐,他與張學良電文往還不絕,不斷催促道:“應乘此時機同時更換旗幟,宣言就職,以十七年雙十節為兄完成統一之紀念日也。”原來,10月8日,國民黨一百七十三次中常會選蔣介石為國民政府主席,並選出國府委員十六人,其中有張學良。因為有人對選張學良不滿,蔣介石便解釋說:“如果要使國際上承認我們確已統一,要使某國少些借口,要使東三省當局無觀望的心思和回旋的餘地,隻有如此決定去做。”
12月14日,東北保安司令部召開會議,決定於1929年1月1日元旦實行易幟。就在這次會議上,對於易幟問題還是有人提出不同意見,唯有張學良堅持非辦不可,謂:“完成統一事大,外人威脅事小。我引國府及國民黨勢力下之輿論相助,外人其奈我何?”蔣介石電示張學良“不必等到元旦,應提前三天”。
1928年12月29日,張學良通電全國,“力謀統一,貫徹和平,已於即日起宣布遵守三民主義,服從國民政府,改易旗幟”。奉天省公署及機關、學校、商店均懸掛青天白日旗,吉林、黑龍江、熱河同時易幟。蔣介石特致電張學良,對易幟通電表示無限佩慰,“此後修內對外,建設萬端,匡濟艱難,納民軌物,願與諸兄共策之”,國民政府也致電張學良對其易幟通電表示嘉慰,並謂:“完成統一,捍衛邊疆,並力一心,相與致中國於獨立自由平等之盛,有厚望焉。”至此,東三省各地改旗易幟工作基本結束,從此,改旗易幟工作基本結束,在東三省各地,降下了民國時期的紅黃藍白黑五色旗,國民政府至此獲得了形式上的統一。
東北雖然易幟了,但是許多張作霖的老部下卻仍然不服張學良的所作所為。他們倚仗自己在東北軍中的地位和聲望,經常會給張學良一些難堪。其中特別是楊宇霆和常槐蔭兩人,總是居功自傲,為所欲為,甚至敢要挾張學良,強迫他授予自己一些職務。
張學良對此如鯁在喉。最後,於鳳至為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在大帥靈前占卜算命,以求天意。
一天傍晚,於鳳至派人布置好靈堂,擺好桌案,點起香爐,然後請來趙四小姐,講明原委,請她做一個見證。於是張學良手執一塊銀元開始卜算。他們約定,連拋三次,若是三次銀元的袁大頭都朝下,就謀殺楊、常;如果朝上,便不宜殺戮。卜卦時,於鳳至站在方桌旁極為緊張。張學良拋了一次,朝下;第二次,依然朝下;待拋第三次時,銀元當啷一聲,落到了桌子底下,於鳳至隨眼望去,心頭倏然一驚,原是大頭朝上落在了地板上。這時,隻見站在桌子對麵的趙四彎下腰,去撿拾銀元,於鳳至望著她心裏怦怦直跳。趙四看了於鳳至一眼,待放到桌麵上時,卻翻轉了一麵,是大頭朝下!於是,於鳳至高聲叫起來:“又是朝下!”
張學良見此結果,回轉身朝大帥靈堂深深一躬:“這乃是天意!”於是,在1929年1月10日,張學良便以“破壞統一,阻撓新政”的罪名,槍殺了楊宇霆和常槐蔭。
這樁大事之後,於鳳至漸漸對趙四產生了好感。看出她不僅耿耿忠心,全力輔佐張學良,而且柔中有剛,具有帷幄之才。張學良年少氣盛,身邊的確需要這麼一個既精明又貼己的人物。如果自己能和趙四配合起來,一內一外,自己管帥府內務,讓她幫助漢卿協理政務,二人一心,鼎力相助,這不僅可以使張學良免去內顧之憂,更會幫助他的事業發展。
趙四小姐從此以後不再顧影自憐,過那種深居簡出的幽居生活了,而是在大帥府終於有了一席之地,算是初步站住了腳。而且,處境也一天比一天好起來。這以後,也還遇到過一些風波和困難,但她對張學良卻始終是情有所鍾,堅定不移。從這時起,直到西安事變前的七八年間,她與於鳳至一直同張學良生活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