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3月16日,戴笠本來打算從天津飛往青島,但是為了見胡蝶一麵,他轉機去上海。下屬提出上海天氣不好,希望他改變行程。但戴笠和胡蝶已經處於熱戀之中,兩人如膠似漆。分開的日子裏,他和胡蝶天天通電話,夜夜都能夢到終於娶到佳人的美妙時光。到現在這個機會就在眼前,怎麼能因為一場雨就破壞他結婚的大計劃呢?
早上11時,戴笠在登機前詢問下屬龔仙舫說:“上海方麵天氣預報如何?”
龔仙舫回答:“上海從今天早上起一直在下大雨,但南京的天氣還好。”
戴笠說:“你去通知機場人員給飛機多準備一些汽油,如果上海無法降落,就轉到南京。”
等一切準備就緒後,戴笠坐在飛機上略點了點頭,通知機長起飛。飛機在氣流中搖搖晃晃地越升越高,越飛越遠。
龔仙舫正要轉身走上汽車,忽然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便是一聲炸雷。龔仙舫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去看飛機,但是飛機已經飛出了他的視線,看不見了。龔仙舫暗自在心中祈禱自己的戴老板能夠平安。
戴笠坐在飛機上閉目養神。他很少會有這樣明顯地表現出疲倦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他現在年紀慢慢大了,或許是因為經曆了太長時間的勾心鬥角,宦途險惡,這些都讓人過中年的戴笠心生疲憊。所以他也很難得會在這麼多人前卸下防備,閉目休息。
看到戴笠一臉入睡的表情,其他人也都不敢大聲說話,私下悄悄談論一些事情,也都很快就安靜下來。
飛機搖搖晃晃地飛著,氣流越來越強烈,戴笠也睡不著,坐直起來,讓人去詢問機長飛機狀況如何。不久他的勤務員回話說:“機長說他正在和上海方麵聯係,但是由於雲層很低又有雷雨,飛機與地麵聯絡很困難。隻要一有消息就會馬上回話。”
戴笠點點頭,再次合上了眼睛。他知道飛機上的油料已經足夠直接飛往重慶,萬一上海南京都不能降落,也可以去其他地方。
看到戴笠這樣子,大家都知道戴笠是真的累了,也就都不說話,各自閉目休息。
不一會兒,飛機飛到上海上空,地麵方麵傳來消息說現在大雨如注,不能降落。南京地區僅有小雨,可以降落。於是機長請示戴笠後,轉而開往南京。
到下午1時零6分,飛機正在和南京機場聯係,突然電訊一下終止了,同時飛機狠狠地顛了一下,飛機上立刻傳來驚訝的呼喊聲,所有人都驚醒過來,緊張地坐起來,緊緊抓著安全帶。
副機長通過廣播對機艙報告說飛機遇上了強氣流,會有劇烈起伏。但他們會繼續和地麵聯係。
戴笠沒有說話,他看了一眼裝著財寶的箱子,又扭頭望向窗外,沒有說一句話。
飛機開始在穿雲下降,但是已經飛過了機場而進入了江寧縣地界。就在駕駛員再次努力與地麵聯絡,並且重新矯正飛行方向時,突然出現了油量低的警告。駕駛員大吃一驚,但也無暇去想其中的玄機,而是手忙腳亂地找地方迫降。
在南京江寧縣板橋鎮南麵的村莊裏,因為連日下雨的緣故,農民都沒有下地,而是在家裏做一些零活。
忽然屋外天空傳來低沉的轟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好奇的村民紛紛出來站在屋簷下抬頭眺望。隻見天空中一個鐵家夥越來越靠近,也變得越來越巨大,全金屬的銀色機身閃著刺眼的亮光,機頭朝地俯衝下來,先是撞在了一棵大樹上,不一會兒又撞在了板橋鎮南麵的戴山山腰上。
說時遲那時快,空曠的野地裏立刻響起一聲巨響,然後便躥起烈烈的火焰,一下子吞沒了整個機身。
村民們都不敢馬上靠近,而是遠遠地看著大火在雨中足足燃燒了兩個小時,火勢漸小之後,才敢過去。在一片焦臭味中,機上人員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斜躺在燒成廢墟的田野上,一個個燒得焦黑,身首肢體均殘缺不全。機身也被燒毀,隻留下尾部還可看出它的編號來。大家便都遠遠地看著,不敢走過去,直到有一個人發現焦黑的碎片中有金光閃閃的東西露出來,走過去撥開,發現是箱子裏的金銀財寶,這才都爭先恐後地撲過去,不顧屍臭地在廢墟裏扒拉起來,把一堆寶貝往懷裏揣。
天空中又是一道霹靂閃電劃過,緊接著炸雷在空中爆開,震耳欲聾。村民們互相警告著天公發怒了,一個個慌張地往家裏跑。
隨著一聲巨響,戴笠這個對蔣介石忠心耿耿,不可一世的軍統特務頭子,轉瞬之間,機毀人亡,時年49歲。
222專機墜機之後,連接著便是三天大雨不曾停息,他的屍體也就在暴雨中淋了三天三夜無人收殮。這個搞了大半輩子特務活動的惡魔,一向誇口他的情報網不但遍布全國,還普及全球五大洲,而結果他被摔死之後,在特務密布如麻的南京附近地區,暴屍三天之後才被發現。
3.電影皇後重歸舊愛
戴笠意外身亡的消息傳來,胡蝶很快收拾東西,從唐生明家搬出,擺脫了這長達一年半之久的惡夢般的生活。她不知道是否應該跟潘有聲聯係,告訴他自己已經自由了。但是潘有聲能夠原諒她嗎?他們能夠回到過去嗎?
胡蝶住在飯店裏,每天以淚洗麵。正在她滿心愁苦的時候,一聲門鈴聲響起。她正疑惑誰會來找她這個“特務的女人”。可等門一打開,她就驚呆了。
站在門外的那個滿臉憔悴、胡子拉碴的男人竟然是她朝思暮想的潘有聲。潘有聲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滿眼含淚,輕輕喚了聲胡蝶的小名“寶娟”,隨即便衝進來,一把把她抱在了懷裏。胡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感動了。他們緊緊地相擁一起,那些阻隔在他們之間的障礙終於消失了。
胡蝶抬起頭,望著潘有聲的臉,用指尖觸摸著他的臉說:“姓戴的隻能霸占我的身體,不能霸占我的心。有聲,我的心永遠屬於你。”
潘有聲連聲說:“我了解。我了解。”
胡蝶又問他:“你怎麼找到我的?”
潘有聲說:“我原本在雲南,但是戰後局勢動蕩,我就回上海了,一直住在亨利路我們的舊家。我從報上一讀到那個混蛋遭天譴的消息,就到處找你。現在終於被我找到了。胡蝶,回到我身邊吧。”
胡蝶和潘有聲的婚姻在1946年3月迎來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倆很快又恢複了往昔的恩愛關係。
此時,上海和全國的局勢都出現了新的動蕩,新的內戰危機已經形成,內戰大有一觸即發之勢。麵對這種糟糕的局麵,胡蝶和潘有聲均感到上海非久留之地。他們決定仍回香港去謀發展。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英國又恢複了對香港的統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太平洋戰爭前的狀況。潘有聲和胡蝶立即重開商務活動,潘有聲與朋友一起創辦了興華洋行,洋行的一項主要業務就是經營“蝴蝶牌”係列熱水瓶,顯然,商標的命名的目的是要借助胡蝶的聲譽,迅速地贏得顧客,打開銷路。因此,為宣傳這一產品,胡蝶也傾入了全力,她與潘有聲一起頻繁來往於南洋各地,參加展銷,參加洽談,參加各種商業應酬。在公司的大幅宣傳廣告上,胡蝶的玉照為各種造型的“蝴蝶牌”熱水瓶所環繞。洋行的業務很有起色,每次參加展銷會,笑容可掬的胡蝶總是與潘有聲一起站在自己的攤位前,熱情迎客,他們的攤位前,前來參觀洽談的人絡繹不絕,生意十分紅火。
自戰後重返香港,有五六年光景,胡蝶和有聲雖然辛苦,但也享受著夫唱婦隨、同甘共苦、怡然自得的日子。然而,厄運的陰影悄悄地向潘有聲襲來。1952年,平日身體非常強壯幾乎從不生病的潘有聲開始感到身體不適,胃口變差,還伴隨著上腹部的隱隱疼痛。胡蝶覺得情況不妙,陪著潘有聲到醫院去做徹底的檢查。最後確診,潘有聲患的是肝癌,並且已到了晚期,目前尚無有效辦法進行醫治。
“肝癌晚期”四個字如雷擊頂,胡蝶幾乎暈厥。胡蝶的父親就是因癌症而去世的,從確診到去世僅幾個月的時間,胡蝶曾親眼看到癌魔是怎樣無情地銷蝕著父親的肉體,最後帶走了父親的靈魂。今天,這悲劇又要在自己的丈夫身上重演,怎不令胡蝶悲痛欲絕。
胡蝶想用她的愛心來留住潘有聲,來創造奇跡,可是終究沒能阻止住死神將潘有聲帶走。逝者逝矣,活著的人還得為繼續生存而奮鬥,況且胡蝶還有一雙尚在念書的兒女,她隻能強打精神,來支撐起這個因男主人的離去而沉浸在悲痛中的家。
然而,禍不單行,胡蝶與潘有聲嘔心瀝血共同創建的興華洋行和熱水瓶廠隨著潘有聲的去世無可挽回地倒閉了。早在潘有聲生病前,公司就已出現衰敗的跡象。他這一病倒,胡蝶本來就不精於經商之道,又把全副精力都放在重病的潘有聲身上,公司的業務眼見得江河日下。公司的合夥人不斷向胡蝶告急,虧損報告一份份送到胡蝶手上,心力交瘁的胡蝶根本無暇也無心一一查問,隻能忍痛將產權轉讓,胡蝶硬著心腸含著眼淚讓行將就木的潘有聲在轉讓公司產權的文書上簽了字,公司歸入了別人名下,胡蝶的心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