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怎麼又哭了？我可沒招惹您呀。”劉文劍嘴裏含著還未下咽的飯菜，凝固的表情停在了熱乎乎的空氣裏，母親卻一邊掉淚一邊笑。
“你老媽這是高興著呢，咱們家的大小子要第一次離開家，第一次一個人生活了，你媽能不擔心你嗎？”父親的話像蚊子一樣叮咬著劉文劍的心，咬得他心裏隱隱作痛，想起自己幾天前還因為這事跟母親賭氣的情景，他第一次親手給母親拭去淚水，而後向父母下了保證：“爸，媽，你們的兒子都大學畢業了，現在已經是一個男人了，也該是一個人出去闖蕩的時候了，你們要相信我，你們的兒子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無論遇到什麼困難絕對不會輕易倒下。”
“是任何時候都不能倒下。”父親補充道，“軍營是一個大熔爐，等著每一個士兵去接受考驗，我希望你不是被融化的那一個。”
“兒子，別聽你爸胡說，你爸他那一套都是老革命思想。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拿你那套來灌輸給咱兒子……”母親的話語裏流露出疼愛，但遭到了父親的極力反對，他甚至有些激動，揮舞著一雙大手說道：“你這是什麼話，我這是在激勵文劍。兒子，你得聽你老爸我的，等你進了軍營才會明白我今天說的話，你媽那是婦人之見。”
“好了好了，爸、媽，你們也別爭了，我明白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那種柔弱的小男人，你們要是不相信我，看看我在學校得的那麼多證書也該相信我呀，我有能力獨立麵對我的人生的。”劉文劍在父母麵前仍然調皮，分別為父母夾了點菜，母親苦笑道：“媽永遠相信你，但是你得保證到了部隊不要太拚命了，身體最要緊，那些拚命的事別一個人攬著。”
“你……”父親聽她這樣說話又想頂撞，幸好劉文劍及時岔開話題才沒有引起新的爭吵。
晚飯過後，劉文劍再次把入伍通知書拿出來捧在手裏看了又看，突然想起征兵辦的人明天會來家訪，忙向父親征求相關事項，父親淡然一笑：“家訪主要是找我和你媽了解情況，你給你老媽好好說說，別又讓她當著外人的麵說一些個人主義和自私自利的話。”
“放心吧，你媽我又不是榆木疙瘩，關鍵時刻不會添亂。”
“謝謝老媽。”劉文劍笑嘻嘻地把入伍通知書看了又看，愛不釋手。
第二天上午，兩個穿著軍裝的人來到了劉文劍家，劉文劍坐在一邊聽他們和父母聊天，一開始還緊張不已，但見他們有說有笑的，心裏的石頭才慢慢地落地。
“原來您是一位越戰老兵啊。”那位叫蘇齊的戰士忙站了起來，衝劉文劍的父親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眉目間充滿了無盡的敬佩，又說道，“怪不得文劍在大學時就這麼優秀，原來是在這樣的家庭裏成長起來的，我們這次來負責征兵的領導在看了他的資料後當著我們的麵多次表揚他呢。”
“哈，文劍哪有你說的那麼優秀，隻是這個孩子從小就特立獨行，對自己喜歡的事就一定會堅持到底，但畢竟年輕，還需要多多磨練，這次選擇入伍是我們做父母的願望，但也是他自己先提出來的。”劉文劍聽了父親的話，心裏笑開了花，還衝母親鼓了鼓眼睛，然後便忍不住問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這麼急啊，到了該出發的時候會通知你的。”蘇齊笑著說道。
“我……我都快等不及了……”劉文劍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訕笑起來。
“這孩子，從小就整天纏著他爸講當兵的那些事兒，大學還沒讀完就鬧著要去當兵，要不是我攔著，恐怕連大學都沒讀完。”母親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劉文劍在征兵辦的人麵前感到無地自容，忙喃喃地說道：“媽，你就別說這些陳年舊事了行嗎。”
蘇齊笑著說道：“沒事，這個不會影響我們家訪的結果，再說你一直有入伍當兵的念頭是好事啊，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擔心自己進軍營後吃不了那個苦，尤其是獨生子女，從小沒經曆過風雨，有機會進軍營去鍛煉鍛煉絕對是好事嘛。”
“蘇班長說的對呀，想當年我們走上越南戰場的時候都是懷著保家衛國的思想和決心的，那可是真拿命在拚，哪有現在年輕人這麼多複雜的想法。”父親仰天歎息了一聲，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他知道，這個用血肉之軀換來的和平年代，承載了多少革命誌士的夢想啊。
劉文劍又想起了二叔，還有二叔失去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