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到首飾店的後門,張意函看著院牆內的一棵大樹,提起一口氣向樹上爬去。
張意函輕巧瘦弱,動作靈活,爬上樹木後目測下了與院牆的距離,做了個起跳的動作,跳上了院牆。
見院牆距離地麵至少有六米的高度,張意函眼神微凜,看中下方平坦的一個落點,膝蓋微屈,一躍而下,在著地的瞬間做前滾翻,減少落差對自己膝蓋的衝擊。
一瞬間,張意函與地麵激烈地發生了碰撞,回神時張意函因疼痛嘴裏不自覺地發出了“嘶~”的聲音。
張意函感覺到了全身的劇痛,但嚐試著動了動手腳,雖有些皮外傷,但骨頭等關鍵處並未受傷。
張意函不敢多做停留,看準一個方向連忙奔去,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覺自己實在無法再跑時,在一處巷口拐角與一個少年撞在了一起,少年瞬時倒在了地上。
張意函看過去,少年的臉色慘白,似毫無血色,張意函伸手想將少年扶起,少年擺了擺手,拖著身體往牆邊靠去。
張意函蹲下身子,皺眉詢問道:“可是哪裏被我撞上了?”
“不是,是我本就命不久矣”,少年斷斷續續地說道。
聽聞此言,張意函眉頭更是緊皺,回頭看看身後,又看向少年,雖是想伸出援手,但自己急於逃命,正站起身準備離去,腳步卻是一滯。
張意函低頭,隻見被撞的少年死死拉住張意函的衣角,張意函回身看著這個半大的孩子,無奈地拖起他的上半身往更隱蔽點的巷口亦步亦趨地挪過去,她打算等到稍微安全的地方再問問他有沒有家人。
然而,當她尚未詢問清楚時,這個半大的孩子竟是咽氣了,隻知道他咽氣前道出自己是來京都投奔親戚的,身子受傷未將養好,路上感染風寒後就一直無法好轉,直至今日藥石無醫。
張意函自他懷中拿出了戶籍路引以及一封家信,拆開後磕磕絆絆地看完,少年名叫褒可青,年齡十四,與自己相仿,從信中大致猜到他投奔的竟是京都夏宮內的大監謝紹通。
張意函曾在青樓內偶爾聽到別人談起,說京都內最有權勢的太監便是謝紹通,如果太監做到謝紹通這個份上,少了男人的物件也不甚可惜。
雖尚未聽見身後的追喊聲,但張意函卻感覺手心冒汗,看著地上的少年瞬間神思清明,此後自己便喚褒可青。
褒可青將少年的衣物扒下換上,又將自己的頭發全部豎起,將放置在一旁地上的戶籍路引等資料放入自己的懷中。按照自己曾聽過來的夏宮信息,左右張望後確定了一個方向,往那處繼續一路跑去,那是夏宮的方向。
而此時的首飾店內,卻是另一番的兵荒馬亂。
掌櫃地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座青樓名為“環翠閣”,號稱有宮裏的大靠山作保,旁人不敢輕易得罪,現在看這幾人對那個小丫頭重視的模樣,掌櫃連連叫苦。
掌櫃本依照那小丫頭的吩咐將首飾端給堂中的花魁,也解釋了小丫頭想去如廁,誰知兩刻鍾後也沒有人影,門外的兩名龜公對視一眼,疾步入內,不顧自己的阻攔,直接前往裏院尋去。
花魁坐在一旁,對身旁耀眼的首飾也不再看一眼。想到那個丫頭一年前的光榮戰績,又想到老鴇整人的手段,花魁的臉色不禁有些煞白,眼神不住地往裏院望去,直到兩個龜公麵色難堪地走到大堂對花魁搖了搖頭說道:“都找遍了,沒有那個小妮子”。
不等花魁回應,一名龜公說道:“小姐,請,隨奴才先回樓裏”,然後給另一名龜公使了一個眼色,另一名龜公會意,點頭後直接走出門口,掏出懷裏的一個短筒型的物件直接向天空射去。
花魁的車馬剛離開首飾店,一幫打手便朝首飾店圍了過來,龜公交代了幾句,便一窩蜂地朝四麵八方散開,去找尋那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鬟。
到達夏宮側門處,褒可青氣喘籲籲地將戶籍路引以及家書遞給夏宮門口站立的兵甲,不時向後張望,站立不安地在門口等待兵甲進去詢問後的回複。
等視線裏出現剛拿走戶籍路引等資料的兵甲身影時,褒可青感覺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濕熱了,她聽著走近的兵甲說道:“隨某進去吧,宮內切記不可東張西望、不可隨意開口講話”。
褒可青連連點頭,她注意到身後由遠及近往宮門口靠攏的青樓打手,自己已改頭換麵,對方雖從背影無法確認自己的身份,但隻要離得近了,細細查看便也會加劇懷疑,甚至伸手抓人。
褒可青抬腳便隨兵甲走進夏宮,目前隻有進入這個巍峨的宮殿內自己才有生存的希望。
眼前那一座座氣勢磅礴的宮宇在眼裏漸漸清晰,褒可青回過了神,這是出了虎口又進了狼窩,前世的自己流的是汗,今世的自己一著不慎便是流血,甚至沒命。
褒可青轉身走了幾步,坐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看著右側床榻上原本應有一個笑嘻嘻的少年架著二郎腿躺在那,此時卻空空如也,褒可青用手背用力地抹了一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