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1 / 2)

母後宮裏請過安後,便沒有回雲曦苑,而是陪著煙如太後坐在宮後的簷廊裏閑聊。自楚天明登基後,太後終於放下了心裏一直懸著的大石,為兒子順利的承襲皇位而欣慰。而隨後天曦的即將遠嫁,又讓這一向綿軟溫厚的母親添了離愁。

天曦自幼懂事知禮,雖然是唯一的嫡出公主,又得楚威寵愛,卻絲毫沒有驕縱蠻橫的習氣,溫和恭順,合宮裏沒有不說好的,極得人心。煙如做皇後時,上麵有楚太後威嚴,天曦看似不聲不響,實則內心多有主見,一些事上多虧她為母親拿了主意。如今一旦離了遠去,很是讓煙如太後難舍。

然而女兒大了總不能永遠留在身邊,何況她與南宮太子的婚事已經遲了三年,斷沒有再拖下去的道理。想到這一層,煙如太後少不得收起柔柔慈母心,專注為天曦的大婚作準備了。

此刻拉了天曦的手,細細囑咐一些嫁去夫家的禮儀規矩。雖然知道天曦的性子教養定然出不了差錯,畢竟慈母心腸,唯恐女兒有何不周,在遠鄉受了委屈。

母女正喁語間,突然聽見外麵吵嚷,不免疑惑,煙如開口吩咐貼身的宮女佩荷,

“去瞧瞧是怎麼了?怎的這般喧鬧。”

佩荷答應著出去了,一會兒領了一個小太監進來,

“他們說的奴婢也聽不明白,讓他自己給太後娘娘說罷。”

那小太監撲通跪倒,喜滋滋的道:

“啟稟皇後娘娘,我楚國八萬大軍越境攻入東榿境內,前線傳來捷報,已經取下汀陽、懷郡、遂州三城,現正往屏東進發,皇上下令,今晚宮裏設宴慶賀呢!”

話音未落,別人尚未有反應,楚天曦自椅上猛然站起,“哐啷!”一聲手裏的茶盞落了地上,睜大雙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東榿。

汀陽城的大火已經燒了整整三天。自楚軍入境以來,幾乎未遇東榿軍隊的什麼強力抵抗,一路高歌猛進。統軍的孟遠燾這是第一次帶兵,有此戰績,自然誌得意滿,入汀陽之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整個城池陷入楚軍燃起的火海裏,百姓四散奔逃,嚎哭震天。

等懷郡和遂州取下以後,孟遠燾留了少量人馬留在城裏,自己率大部未作停留,乘勝追擊,直往六十裏外的屏東城。這屏東已經是東榿境內縱深的城池了,三麵環山,隻在山坳裏坐落。並算不上什麼兵家重地,但孟遠燾求功心切,打算順手取下這裏,回呈的戰績上再添一筆功勞!

兵馬到達屏東城下已經是這日的日落時分。看著吊橋高起,城門緊閉,悄無聲息的城內,孟遠燾吩咐兵將暫且紮營休整,待次日天明便起攻城。

連日得勝的楚軍正士氣高昂,營內喧鬧聲不絕,篝火冉冉,酒歌嘹亮。營帳內皆是帳簾高卷,孟遠燾帶了幾個參將也在中軍帳裏開懷暢飲,把酒言歡,全然沒有把一個小小的屏東城放在眼裏。

麾下一個參將看他喝得興起,奉承道:

“孟將軍果然善戰,智勇雙全!都道這東榿兵強馬壯,如今看來不過如此!在孟將軍陣前,連半點還手之力也無!”

“哈!都說他那少年帝王如何英明神武,可還不是被皇上逼著簽下契約,打起仗來也是膿包一個!聽說在海外早就被重重包圍,他手下這些個人也都是酒囊飯袋,這麼不經打!”孟遠燾神色很是輕蔑。

“隻怕他有詐,我們還是作些堤防才好。”一個白麵長髯的將領略帶憂慮。

“傅將軍,你也太過小心了!這小小屏東,諒他能有何詐?等孟將軍帶領咱們一路高歌東進,直把他帝都拿下,讓東榿並入楚國版圖才好!那時,咱們孟將軍可就是光大中楚的第一功臣了!”

“哈哈哈!”孟遠燾得意忘形,借了酒意,被手下人捧的飄飄欲仙了。

軍營裏兵將們一直鬧到午夜,才漸漸歇了喧騰,各自回了營帳昏睡。守夜的兵士也喝多了酒,橫七豎八的靠著營門和馬欄,迷糊過去。

三更時分。

月色晦暗,四周沒有了半絲兒動靜。楚營裏燃盡的篝火偶爾“劈啪”的響上一聲,引出幾聲夢中臆語。馬匹們沙沙的嚼著夜草,輕輕的踏著蹄子。

屏東城的城門無聲無息的緩緩打開,吊橋漸漸落下。黑洞一樣的城門裏,隱隱有輕而雜的紛亂聲音。突然一聲震天的炮響,全副武裝的騎兵陣縱馬而出,衝過吊橋直入楚軍營中。幾支火把在半空劃過,落在糧草垛上,轉眼間營中火光四起。

睡夢中的楚軍猝不及防,驚醒的時候手忙腳亂,匆忙間披掛上馬,一時連方向也辨不清楚,哪裏是訓練有素的東榿軍的對手!很快,便被殺的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頭裏一匹周身雪白不見半絲雜色的高頭駿馬,厚鬃長尾,亮眼堅蹄,皮毛如同披了雪緞一般閃亮。馬上一人不著鎧甲,無冠無盔,身上藍色布袍,靛色的滾邊和圍腰,玄色褲腿束在深棕野牛皮戰靴裏,一條藤絲編的細繩束了發,半個麵頰覆著金製的麵具,背後背了勁弓和箭袋,手提長刀,儼然殺氣騰騰的東方咎!

目光陰狠,刀法毒辣,所過之處不留活口,皆是一刀斃命!那些迎麵撞上的楚軍士兵都以為遇見了天神,未及驚叫出聲便被削了首級。東方咎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一路往楚軍的中軍帳裏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