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宣布天下一統。
當她身著了盔甲,提劍立於城頭,北國的烈風吹起沾滿了戰塵的白袍,雙目炯炯的迎受城下的士兵和百姓叩拜,山呼萬歲之時,似乎已沒有人再提起,這個最終坐得上皇之位的人,曾經是他們口中如何不齒與唾罵的女子之身了。
自此,東方咎終於掃除了所有敵手,問鼎天下。以榿為國號,建起新的帝國。東榿昔日流散的朝臣除了葬身亂世之中的,紛紛回歸。咎重又打點起昔日治國的辦法,輕徭薄賦,與民休息,興水利,定學製,百姓們也逐漸自亂世的創傷裏平複過來,休養生息,新的帝國就又現出勃勃的生機。曆經這一劫,百姓們更加的對東方咎的才能和賢明拜服,歌功頌德尚且不及,早已沒人再提起舊事了。
而咎的皇宮之中,開國功臣們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封賞。竇廣襲了元帥之位,邵知謙則理所當然的任了兵部尚書。而文臣這裏,本來居功至偉的孔任官職不升反降,由左相改任了右相。不過他非但沒有半點怨言,竟然非常的樂意。因為接了他左相之職的是誰也沒有想到的西門鴻雪。女子入朝為官自來未曾有過,可是,既然連皇上東方咎都能是女兒身,一國丞相又為何不能是對她恩同再造的西門鴻雪?盡管鴻雪一再推辭,奈何咎的態度異常堅持。無奈之下,隻得先接下了相印,想留得他日再行辭官。
開國之帝登基大典行過,東方咎將韓士鐸和黑魈的遺骨請入了東方氏的皇陵,親自於墳前上香祭奠。因為琳琅無論如何不肯再入宮,咎便在皇城南郊選清幽之處建了一處精巧的佛堂,堂外遍栽青竹,將琳琅安置於此清修。白妖也不再隱在咎身旁保護,而是守在了琳琅佛堂外的竹林裏,一座小小的竹舍成了他的安身之處。在些風清月朗的夜裏,便常常有簫聲回蕩在那裏,隻是,總也吹不皺琳琅心中的一池靜水了。
似乎所有一切都沉埃落定之時,忽一日,朝堂之上的東方咎因為著一封自遠處寄來的信箋而黯淡了臉色。
信封上那飛揚跋扈的字體宣告了信的發出者正是遙遠的西昆侖山上那位逍遙似仙的雲舟子。曆經了這些個塵世滄桑之後居然得了心上人整日相伴自然叫她心花怒放,雖然仍舊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卻終究好過空對月歎息。緣此,楚天曦的狀況就更叫她為之抓耳撓腮,抓心撓肝。這位師侄的痛苦她深有感觸,留在竹舍礙事也是確實存在的問題。有她在,雲舟子想多跟師妹說上一句話都不得空隙,還得請以賽做個傳話筒。無奈之下,聽得東方咎重新做了皇帝,便提起筆來,龍飛鳳舞一番,速速寄了出去。
於是,這封信便被展在了當今聖上的龍案之上:
皇帝大人在上:
小民不勝惶恐,拜之,再拜。
今番提筆不多做贅言,皇帝大人既得一國之富,卻將後宮正主擱在小民這裏白吃白喝,小民小本生意著實不堪重負。雖則皇帝大人所托之人飲食極少,畢竟也有耗費,斷沒有就此扔給小民的道理。萬望皇帝速速收之,晚點若有任何意外,小民實難負責。請皇帝大人三思,三思。
民雲舟子上
信很短,寥寥數語,還是雲舟子絞盡腦汁謅出來的,其實她很想隻寫一句話:快點來把你的人領回去!!
而看在咎的眼裏,卻有四個字刺痛了眼又刺痛了心。
飲食極少。
有些熟悉的記憶和感覺自這個重新登基以後,就少有笑顏的皇帝心間流出來,漸漸浸透全身,四肢百骸似乎都疲軟了。那種持久以來空洞的無力感這一刻愈發強烈了起來,叫她幾乎要自龍椅上滑了下去。
勉強抵住了桌案,咎努力的吸了幾口氣,刺人於無形的痛感才稍稍的緩了些。未及多想,竟有曆來會觀風的一個舊臣看出了端倪,眼珠轉轉,抬一步走出來,笏板一舉,
“皇上,臣有本上奏。”
咎掃他一眼,“說。”
“如今我大榿皇朝江山穩固,朝堂清明,百姓和樂,實乃皇上功祉,萬民之福。隻是——”
“嗯?”咎不明其意,添著心事,有點不甚耐煩。
“隻是陛下後宮竟然還是空置,未免與禮不妥。”
咎一下抬眼盯著他,眉頭皺成了一團。
“懇請陛下下旨與民間廣招才女,充實後宮……”
“季大人!”不等他說完,東方咎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立時打斷了他。
“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是女子,你不會要跟朕說你並不知道吧?”
“呃……”
“換作是你,你願意把你家女兒送進宮中與朕為妃麼?”
“這……”這位季大人馬屁沒有拍到正位,反而惹得咎不快,額頭上就有冷汗出來了。一旁站著的孔任看看旁邊,西門鴻雪頗是擔憂的看著龍座上的人。搖搖頭,自顧自笑了,抬頭對著皇帝道:
“皇上,季大人的女兒今年已經是四十三歲了,前兒個剛添了長孫,皇上此議甚是不妥!”
本來咎隻是以此堵住季某的口,孔任卻借勢開起玩笑來。把咎氣得瞪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騰”的站起來,一甩龍袍的袖子,抓起桌上的信紙,忿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