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1 / 3)

邊,那個什麼也不能指望的傻丫頭。唉,幸好妻子死掉了呀!

所以說呢,怎麼真能指望一個後來的女人?難道忘了那個最基本的道理,就好比說,電器原配的插頭,茶具原配的托盤,衣服原配的紐扣,另換一個,哪怕再新式、洋氣,可他媽的又怎麼可能好過原配!怎麼能指望當個東西用!真的,他不再會把蘇琴當個東西了!分手嗎?太便宜她了,不,他要繼續用好飯好菜去招待她那兩個小崽子!照樣與她同床共枕滾在一處,操得她四處打滾!最好她還以為他很謝謝她!這樣恨她才有勁兒不是嗎。

噢,還有這些酒!這該死的他奶奶的美酒!此一番失而複得就好比是死而複生,等於白撿,無論怎麼樣揮霍都是可以的!

丁伯剛懶洋洋地一笑,決定更改對這些好酒們的態度了——還敬畏什麼!就應當放肆地親狎、哧溜溜喝光,再把它們變成尿給撒了!

主意一旦拿定,一切的煩擾都像衣服領子那樣一拎,被提綱挈領了。丁伯剛笑納了蘇琴歸還來的美酒,隨意地打開其中一瓶,釘子一般癡坐在桌子邊,顧頭不顧腚、死氣白賴、渾然無憂地舉起杯子來,一邊不緊不慢地品嚐著對蘇琴的像黑夜那樣的仇恨。

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三二得六,直到六盅之後,他對蘇琴努努嘴,又衝床努努嘴,眼角的紅血絲裏湧動著漲潮般的瘋狂,酒精像巨浪一樣托舉著他,去把蘇琴裏裏外外徹底翻個遍!

他往蘇琴看去,蘇琴正在床上,緊閉著眼睛,像是溫順地準備迎接懲罰,但在她的肢體裏,卻又深藏著對這一切的蔑視,以及更勝一籌的瘋癲。

唉,這個女人,她永遠都不是自己的。跟她的這一段兒,就像已經餿掉的飯菜,遲早都是要倒掉的!

丁伯剛頹喪地摔下他的杯子,那怪結實的陶杯子在桌上滾了幾滾,好像在提前鍛煉筋骨,預演一番若幹年後它將要遭遇的巨大氣浪。

六人晚餐 13(1)

有一次的酒,丁伯剛認為非常值得紀念:那通酒,一是使他與蘇琴的分手明朗化了;第二,還使他從一個軟綿綿的醉漢成為一個,怎麼說呢,愛使拳頭的那種醉漢了。醉漢也是有派別的。

記得當時的杯中之酒是安徽淮北濉溪的,這個地方丁伯剛研究過,他每次買酒都會研究產地。濉溪有點奇怪,其實是個礦區,產煤,而淮河水,由於毛主席的一句話“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它便被當地的大壩攔截分成了極多細小的支流,到了冬季,水都差不多幹了。但正所謂“苦水出好酒”,竟成就了其出名的“十裏香”;同時,這裏還出產了兩個曆史上很有名的大酒鬼:嵇康和劉伶。這兩個人其實丁伯剛並不熟悉,連名字也不大認得全,但隻要是酒鬼,那就都是兄弟啊,為此,他對口子窖分外倚重——滿滿入一口,嗬,麻舌頭、麻牙齒、麻下齶啊,趁著這麻辣勁兒吞下去,一秒鍾過後,嘴裏就像剛剛漱了嘴一樣的清爽了!嘴巴重新張開,那夾帶著苦澀的香氣立刻跑出去,從餐桌上方開始發散,散到門邊、窗戶邊、牆縫兒,強盜般占領了一切旮旯地方。

丁伯剛連喝三杯——今天的下酒菜,怪逗趣兒的,是關於結婚證呢。

這個沒高沒低的話頭,是丫頭珍珍提出來的。這個星期六,她老人家沒有在酒店義務勞動,而是趕回來共進晚餐。正好好兒地吧唧吧唧吃著呢,不知哪根神經一搭,她突然一本正經地建議道:“噯,我說,真奇怪,你們兩個,怎麼不領個證呢?辦不辦酒席無所謂,正式點兒呀!”

這時候,“星期三聯盟”剛過去不久,她這麼一說,卻讓人覺得兩者之間似乎有什麼聯係。桌子上人全像死了一樣,沒人應她,仍然隻是一片吧唧吧唧的吃飯聲。珍珍毫無感覺,她喝口湯,“我們酒店,幾乎每個星期都有人擺酒結婚,可熱鬧了,再醜的新娘一穿上婚紗都還蠻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