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為天生便比別人高貴,而自稱貴族的富家子女,似乎認為完全依附於自己的家臣,比女仆更值得親近。

就像是海對麵的那個國家的某個朝代,“奴才”反而比“微臣”更高貴了。

所以銛之塚崇在學生們之中很受尊敬,甚至有些男生對他頗為崇拜,但原田悅的存在,他們就感覺頗為微妙。

貴族情節作祟嗎?

雖然知道原田悅是他們的同學,應當需要用平等的姿態對話,但一想到她以後要從事女仆這個職業,就感覺比他們低了一等似的。

明明銛之塚崇也總是在埴之塚光邦的身邊很少離開,但他卻有很多朋友,而原田悅在學校裏,卻連一個稍微說得上話的同學也沒有。

……總感覺,能夠明白他們是怎麼想的,卻覺得,真的超無聊。

還是說,不對的是自己呢?

原田悅拿出了畫筆,在落筆之前卻頓住了。

她努力的回想著第一世的自己,那時候的她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對於常陸院家的兩位少爺如此熟悉,他們的捉弄常常讓摸索著尋找能夠好好相處的辦法的原田悅焦頭爛額。

但即便總是被捉弄,那時候,她還是一心一意的跟在他們身後,滿是幹勁和感激的,把“家臣”當做是對自己最大的肯定。

又傻又天真。

直到後來被光少爺冷冷的說,“真是厚臉皮呢。”

她才仿佛如夢初醒一般,認清了自己的位置。

然後是第二世,她又驚慌又無措的麵對著這樣奇異的事情,企圖尋找改變的方法,在小學畢業之後,就離開了兩位少爺,轉去了別的地方。

即將分別的那個時候,在小學裏已經認定原田悅以後,也會一直跟他們在一起的常陸院雙子非常的不高興,可是小孩子畢竟忘性也大,後來大概早就要忘記還有她這麼一號人了吧。

結果她以為可以和夏目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最後又再一次的重來了。

改變是沒有意義的嗎?

原田悅偶爾也會無比沮喪的這麼想。

還是她改變的,還不夠呢?

如果像第二世那樣,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想要與之組建家庭的人,最後卻要那樣決絕的分開,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相遇。

那時候的自己……是有點心灰意冷的吧?

第二世的結局讓她開始對外界有些膽怯了起來,在所有的不確定之中,隻有常陸院雙子是她完全確定的存在。

但是……經過三世,當初那種單純的想要一直陪伴在他們身邊的心情,如今隻不過是為了對常陸院家有所回報而已。

第一世原田悅有好幾次的想過——要是真的是家臣就好了呢。

而現在她卻十分堅持——不是附庸,女仆隻是一份職業。

是因為成長了,還是因為變得傲慢了呢?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原田悅才突然發現整個部活室裏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窗外的天空已經漸漸的暗了下去,沒有開燈的房間裏一片昏暗。

原田悅站起來的時候看不分明,一不小心就撞翻了腳邊的一個水桶,腳下一絆,頓時驚叫一聲摔倒在地一片汙水中,被顏料所汙染的水瞬間浸濕了她的鞋襪,染髒了她的裙子,原田悅驚訝的低叫了一聲,連忙爬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真是的!!

原田悅懊惱又有些生氣的踹掉了兩隻鞋子,隻穿著襪子踩在地上,走到門口把燈給打開了。

白色長襪被汙水染的頗為帶有藝術氣息,看著那斑駁的灰色之中帶藍帶紅還帶綠的模樣,原田悅頓時連生氣的感想都沒有了。

整個學校裏好像已經沒什麼學生了,要快點收拾好,趕緊回家去才行啊。

她皺著眉頭焦慮的坐了下去,隻是在凳子上將襪子褪到一半的時候,卻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眼熟。

……啊,幼兒園的時候,好像也有一次類似的這麼個遭遇呢。

就在她將裙子摞高,彎腰將濕透了的襪子徹底脫下的時候,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上傳來,然後有人一把推開了亮著燈的美術部的門——“小悅!你在——”

“嗚哇哇啊啊!!”原田悅頓時驚叫起來,順手抄起身邊的一把畫筆甩了過去。“快出去!!”

“哇啊——!你幹嘛!!”來人抬手就擋,然後突然在慌亂中看清了對方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頓時漲紅了臉轉身閃了出去,“對,對不起!!”

常陸院馨站在教室門外站的筆直的等了好一會兒,臉上的紅暈才慢慢的褪了下去。

直到察覺到身後的門被打開了,他才略有些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