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1 / 2)

毛都掉光了,你看出來了吧?”

凡是略有缺陷的人,無論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原因造成的,一般人的反應不過是兩種。

一種是拚命地掩飾,生怕被別人察覺,怕被人用異常的目光打量,但往往是欲蓋彌彰,越是沒有自信越想掩飾,反而更容易被人看出來。

還有一種人用的法子卻截然相反,非但不在乎自爆其短,而且會很大方地將缺陷展示於人前,仿佛她本人絲毫也不曾在意,於是他人也就不會認為這是值得嘲笑或輕視的缺陷了。

丁喜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位女子是個聰明人,聰明得有些過頭了。

柳無眉輕笑道:“想必閣下此時也看出來了,我們夫妻二人有求於閣下,才會出此下策。”

丁喜當然還記得剛進屋時他們兩人的招待,他一點也沒有看出來這是別人有求於他的表現。然而這位女子卻泰然自若地侃侃而談,仿佛之前的性命相脅也隻是無傷大雅的玩笑。

“玉函知曉各家點穴手法,而我對毒藥略知一二,但我此刻也已發現,憑我們夫婦的微末伎倆,完全奈何不得閣下。”

她的恭維話說得很高明,絕不會讓人有半點不舒服,同時也很大方地言明了看家的本領。而她所言的略知一二,絕非僅僅是像她說的這麼輕描淡寫、隻是知曉皮毛這麼簡單的。

丁喜笑了笑,“不見得,我既不會移穴換位,也沒本事分辨出幾種毒藥,賢伉儷既有如此能耐,不妨一試。”

移穴換位之法本就是神乎其技,他們也從未聽聞過近年來曾有人練成了此法;柳無眉所精通的藥毒之術更是名師出高徒,在江湖之中也無幾人見識過。

然而丁喜說出了這兩句話後,對麵的二人卻似怔住了。他越是說得謙虛,對方的臉色就越不好看,看著他的目光中竟像是完全不相信他說的話。

柳無眉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言道:“以閣下的身手而論,可謂是江湖中的一時翹楚,然而江湖中卻從未聽聞過閣下的名號……”

丁喜微笑著聽她說了下去,“閣下仿佛是一出江湖就跟在了楚香帥的身邊,或許連楚留香本人也隻認為這是一種巧合,但我卻認為是閣下有意為之……”

她的目光凝在了少年人的臉上,明澈的目光仿佛雪刃一般,想要看穿眼前之人的心思。

“也許閣下的目標也與我們夫妻並無二致,不知道無眉的猜測可有料中十之一二?”

眼前的少年並未說話,但微笑中卻似有了些許的心不在焉,他雖是看上去仍很平靜地聽著她的話,並沒有什麼異樣,但柳無眉卻覺得心中的把握越來越大了,她唇邊的笑意也愈深。

“楚留香可以說是江湖中最難對付的一號人物,閣下心中雖有籌謀之事,但想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會尋找機會與他相交,贏取對方信任後再徐徐圖之。方才我們夫婦陡然發難,也許被閣下誤認為是試探,在未說出我們的目的與原因前,當然不足於取信與人;而閣下也不能完全確認我們的真實目的,以及是否有成為朋友的可能,所以也未曾下手真傷了我二人……”

丁喜也忍不住在心中歎氣,幾乎就被她敏銳地料中了全部的事實真相,如果她沒有加上後麵自作聰明的注解的話。

柳無眉嫣然道:“我夫婦二人先前太過失禮,請容我夫婦來日在‘擁翠山莊’置酒賠罪。”若要合作,為顯誠意,當然要雙方都開誠布公地言明身份。

丁喜人既已到了姑蘇,不會不知道“擁翠山莊”之名,而他也知道李觀魚老莊主隻有一位獨子,也已成親。她說這句話時隱含以擁翠山莊的主人自居的氣勢,身份不言而明。

李觀魚一生俠名滿天下,他的兒子兒媳深夜潛入他人住所,暗地裏密謀害人之事,還能如此鎮定從容,仿佛他們做的事並無半分不夠光明正大。

丁喜微笑道:“果然是名門風範,我平生所為卻是殺人取財之事,有辱二位清聽。”

柳無眉仿佛愣了一下,隨即目光卻更亮了,“莫非閣下是殺手?”殺手本就是為錢財而殺人,而且大多善於隱匿行蹤,也有不少最出色的殺手,在江湖中甚至沒有人聽說過他們的名號。

丁喜笑了笑,“我通常是半路劫財,殺人的事未見得精通。”

那兩人的臉色又變了,李玉函雖然修養不錯,但仍在一時間未能掩飾住眼底的一絲鄙夷之色。

殺手與強盜,雖然都是被正道中人排斥的,但世人聽到殺人的名號,難免心中有驚恐畏懼;而聽到強盜之名,卻隻餘輕鄙了。雖說殺手一般受命於人,細究起來與賣笑無異,而強盜相比之下還能隨心所欲許多。

柳無眉也愣住了,她自信天下沒有擁翠山莊付不起身價的殺手,而眼前這個少年雖然完全讓人看不出有那樣不堪的身份,但從來都是人為財死,沒有什麼人是不能收買的。

於是她勉強笑道:“隻要閣下幫助我們夫婦殺了楚留香,擁翠山莊今後任憑差遣。”

丁喜仍然在微笑著,笑容中不帶任何的譏嘲意味,卻說出了一句讓他們難以想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