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2 / 2)

“我隻希望你們能明白兩件事。第一,假如我要做一件事,從來不是為別人許諾的好處。第二,我雖然是個強盜,卻也有很多事不肯做的,就算是砍下我的腦袋來,也絕不會去做。”[注]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丁喜這句話,出自《七種武器》之《霸王槍》

☆、一六、雨中比劍

丁喜微笑著說出了那句話,就不再看他們兩人一眼。

柳無眉與李玉函也悄悄地離開了,看出逐客的意思就無法再腆著臉了,何況他們並不能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事。

他們平生所見的英雄大俠,無論古道熱腸還是公平嚴正,隻要是人心就有弱點,終究能被世間的利益,或是恩義,或是虛名所打動。但此刻他們離去之時,心中不知怎的,浮起一個迷惘的念頭,那些成名人物的原則在這少年麵前竟似不堪一擊。

屋內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靜,離開的人也許還會回來,畢竟他們絕不是甘心放棄之人,但至少此刻已不再有不受歡迎的客人。

桌上的燈火又稍稍暗淡了些,端坐不動的人,孤影在昏黃的燈光下搖曳。

酒壇仍未開封。

友人未歸來,還不到飲酒的時候。

雨未停歇。

青石板的路上不見泥濘卻也濕滑,難免讓行人濕了鞋襪。

楚留香足不點地,在重重屋簷之上掠過,如同禦風而行,感受著拂麵而來的清爽與暢快,看著雨境中水墨畫一般的江南古城,清麗婉約如許。

他一向喜歡這樣自由自在仿佛逐風而行的感覺,所以他此刻心情很好,微翹的薄唇也不見了原本的冷酷,溫柔的微笑舒展開來,在這個時節裏,連眷戀著他臉頰的細雨都顯得多情而纏綿。

煙籠的雨霧中,忽然又多了一條淡淡的人影。

細雨如絲,偶或一陣風過,就如同輕紗一樣斜斜地飄起。風過,雨落,無一樣是安靜的,惟有雨中的這個人,仿佛是這樣的畫卷中唯一的靜止,不知道他何時來到,也不知道他佇立了多久。

楚留香停住了腳步,這樣的雨夜,路上仍有行人,這個人是否專程為他而來?

一個羽衣高冠的白發老者,仿佛孤鷹一般的孤寂高傲,更為這清麗如畫的煙雨江南帶來了無邊的蕭索蒼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楚留香靜立在雨霧中,距離幾丈之外,已認出了此人是誰。

三十年前,李觀魚在劍池的試劍石畔,邀天下三十一位最著名的劍客論劍,那場比試之後,他被眾人心悅誠服地推為天下第一劍客。

彈指間昔日的意氣勃發已成枯黃的畫卷,當年的名劍客大半都已仙去,餘人想必都已垂垂老矣。

這個人,就是當年烹茶品劍的三十一位劍客之一,帥一帆。

楚留香心中歎了一口氣,微笑道:“老前輩可是在等我?”

那人緩步走上前來,他的劍猶在鞘中,人卻已散出逼人的劍氣,幾步之外已可奪人心魄。他站定後,緩言道:“老朽帥一帆,你可是楚留香?”

楚留香道:“正是。”

這兩個字話音才落,就聽一聲龍吟,帥一帆掌中長劍已出鞘,碧如秋水,劍氣迫人。

楚留香神色不變,讚道:“好劍。”

帥一帆一聲長笑,“此劍十三年未離鞘,今日為你而出,你也可以引以為傲了。”這老者雖已白發枯槁,但長笑聲中仍是豪氣幹雲。

多年前的相似言語再次落入了耳中,楚留香歎息道:“前輩可是受人之托,來取在下的性命?”

帥一帆肅容道:“不錯。”以他的輩分,本不該輕易向小輩出手,若非是三十年的情誼,而要對付之人又是年輕一輩的江湖中絕無僅有的人物,又如何能使他的長劍再次離鞘而出?

何況在他眼中,習武之人,在比武時死於對方劍下,本是最好的歸宿。

江湖中人,似乎早已在闖蕩之初就將生死拋在腦後,而習劍之人,從不認為死於他人劍下有什麼值得奇怪的,這本就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準則。

楚留香卻在心中歎息了一聲,在他看來,人命都是可貴的,不論緣由就流血拚命,本就是人類做的最傻的事了。然而此刻卻勢必要有一戰。

若是以前,他或許還會問,那人為何要讓人來取他性命。但此刻他已知曉,一切都不必多言,因為他的話,在那些成名已久的人物心中,並不會比李觀魚的兒子的話更可信。

帥一帆問:“你用何劍?”

以他的眼力,雖看不出楚留香身上帶著武器,但也有人將看家兵刃貼身而藏,旁人再難看出來。何況,即使這青年當真未帶刀劍,為了公平起見,帥一帆也有耐性陪著他去挑選一把趁手的兵刃。

楚留香微微一笑,身形已然輕巧地掠出,在道旁的垂柳上折下了一枝柳枝。不等帥一帆想明白他的用意,須臾之間,又已返身掠了回來。

楚留香微笑道:“請老前輩指教。”他垂手而立,三月柳條新碧,柔韌的枝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