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組長柳地湧勉強克製著,臉上的肌肉扭曲著。然後開了腔:“穀老板的生活,好精致,好細膩呀!喝的什麼飲料?”穀曉寒不冷不熱地回答:“冷山泉。”柳地湧問:“冷山泉?哪兒產的?”穀曉寒回答:“天山老鱉池。”
柳地湧聽出來穀曉寒在戲弄人,也感到這女人不好對付,但還是硬著頭皮按程序走。他引導性地說:“穀老板,我們想了解一些情況,你是隨便講呢?還是接受我們的提問?內容嘛,別人的也行,自己的也可。”
穀曉寒把一瓶礦泉水往桌子上一蹾,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樣子,說道:“我!翻過窗,跳過牆,一夜睡過幾張床。有什麼呀!不就睡個覺嗎?老纏著我們幾個幹嗎呀?我們都是些毛票,不是‘大團結’。你們這幫人,就像賣大力丸的江湖醫生,內不治喘,外不治癬,閑了沒事,專門揭短。真無聊!”
柳地湧壓著一腔火氣,問:“你經商的背景是什麼?”穀曉寒翻翻眼睛,說:“背景?什麼背景?你的意思是為什麼要經商吧?你沒聽說過?一等人漂洋過海,二等人北京上海,三等人深圳珠海,四等人商海孽海,我也是華山一條路啊。告訴你們,別在商場裏找雷鋒了,找不著。天天都烏七八糟的事兒,想找個幹淨人說話都難,你們想找張下惠還是李下惠?別找了,現在不需要坐懷,都直接上床了。”
柳地湧的隱忍功夫不錯,他臉上依舊風平浪靜,問:“聽商戶反映,你和趙錫成有過曖昧關係?”穀曉寒一瞪眼,反客為主地說:“啥曖昧不曖昧的,你問的是我做他備胎的事兒吧?有啊,不過就那一回。我一沒要什麼報酬,二沒再找他啥麻煩。他後來又喊我吃飯,我不想見他。”柳地湧問:“為什麼?”
穀曉寒脆生生回答:“我看不起他,土得掉泥蛋子,一句笑話都不會說,沒意思。”柳地湧問:“你們一般都在哪裏吃飯?消費水準如何?”穀曉寒說:“去過幾次黃河林場,他愛吃酒燜童子雞,我愛喝美國的赤霞珠。其他地方做得不好,這兒的菜味最棒。”柳地湧問:“他跟你都談過哪方麵的話題?政治的,治安的,四海的,或者是你們老總周慧莎的,放開說吧。”
穀曉寒想了想,說:“我們說話不少,內容都稀鬆平常。他說:‘我當過兵,複員後在村裏當過民兵營長。我早就是黨員了,我很聽黨的話,從沒搞過破鞋。農村人,扒牆頭搞女人,丟死人了。要不是進城做生意,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有些白天在台上講話,晚上光腚洗浴按摩,曉寒,我不跟你弄這事兒!我心裏不平衡我。’他說,‘我就喜歡胖的,你胸大,越摸越筋道。我前幾天請工商所長洗澡,他說,水腰細細,身懷絕技。腰瘦得跟貓樣,我不要,要這種女人,太對不起我膀大腰圓的身體了。”
柳地湧問:“你簡單說說,你們倆這次接觸的經曆吧?”穀曉寒有些不耐煩地說:“啥叫接觸?我們有過那事兒,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你‘接觸’‘接觸’的,聽著膩味!有需求就有市場,懂了吧!天越淨越高,官越大越騷,俺大姐說,好裝模作樣的人,都不是好鳥兒。還想問啥?問吧!鱉孫男人,真他媽的壞死了,喝的是湖中水,吃的是岸邊糧,喝足吃飽了,再在原地兒屙屎撒尿。一出事兒,公安局要調查了,他們上班的上班,批文件的批文件,連他們的人影兒都見不著,卻逮住我們耍猴兒。一有啥風吹草動,就拿我們當出氣筒。有啥呀?人生在世,不就是叫別人笑笑,也笑笑別人嗎?就這,工作組審查,龜孫記者們拍照,啥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