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讓我來問問關於餘家祠堂維修的事?”

潘讚善目光如凜,大手一揮,嗬嗬大笑道:“林丫頭,你來得正好。市裏麵正好有人下來。你坐在旁邊聽聽他們這回又想刷什麼花招?”說著,他大步跨入會議室內。

方一踏入,一股子衝鼻的煙臭味熏得他連咳了幾聲,坐在窗口邊的人見了,趕緊放下茶杯,打開所有的窗子,通通風。而其他人見狀,紛紛掐滅掉手中的煙,停住口中的討論。

潘讚善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聲,皺緊眉頭,嗬斥道:“同你們講過多少遍了?公共場所,注意點影響。不要像幾百年沒吃過香煙似的,一天到晚叼著根香煙不放。上趟組織的體檢結果,你們又不是不曉得。一個個還抽得這麼起勁!”

話未完,他轉過頭,出聲阻止款步踏進來的林璿璣道:“林丫頭,你身子不好。先在外麵待會。等裏麵的空氣清爽點了,你再進來,也不遲。”

林璿璣一愣,笑了笑,說:“沒關係的。煙味一會就散了。”

“不行。假使你在我這裏出什麼事了。餘婆婆頭一個饒不了我的。”

潘讚善是個執拗的性子,基本是認準了死理不肯放的。他生平唯一佩服的人便是餘婆婆,對她的話,奉若神明。當年餘婆婆一個人拉扯四個丫頭,飽一頓,饑一頓的困難時光,潘讚善總歡喜偷偷摸摸的暗中接濟,送點自留地上種的蔬菜什麼的。

他嘴上總掛著一句話“沒有餘婆婆當年的一棒,就沒有我潘讚善的今天。”

原來,潘讚善此人年輕時,是餘家鎮上出了名的小混混。一日到夜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他父母弄他沒辦法,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不見他改半點。看他搭的道越來越亂,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他父母兄弟怕他犯了事連累到他們,索性狠狠心分家了,分給潘讚善一間房子,三分多的自留地,兩畝四分多的稻田,從此與他斷了關係,不再來往。

潘讚善倒也爭氣的,心想著,你們不同我往來了,就不往來好了。我偏偏要你們看到我出頭的一天。

這話說說倒是容易的,但實際行動起來,卻是困難萬分。潘讚善想了很多法子,也沒想到能令自己一步登天,成為人上人的方法。

有一天夜裏,坐在小酒館裏吃老酒時,和他平時比較要好的幾個混混朋友湊在一塊嘀咕說,手頭上有些緊的。聽說餘家老宅子裏,有不少值鈔票的小玩意。不如,我們今夜過了十二點,到裏邊弄點出來,賣給城裏麵的大老板。

這個主意一出來,有幾個人的臉色明顯變白了,聲音微微顫唞的回答,餘家老宅子裏鬧鬼的。我們不去。出主意的人看大家夥都沒去的意思,便不做聲了。

潘讚善那時候年紀輕,俗稱潘大膽。他見幾個朋友都挺膿包的,有賊心,沒賊膽,心裏邊火了,雙手往桌子上一拍,吼道:“你們不用去。老子一個人去。老子倒要看看,住著一個老寡婦的破房子裏,有啥好怕的?”

說罷,他咕嘟咕嘟喝完玻璃杯裏,用米酒燒製的白酒,拎起放在長凳子上的中山裝,手一擺,叫囂著要跑去位於鎮子東邊角落裏,餘家老宅的圍牆外邊蹲點。小酒館裏的人看他喝多了,不清楚自個兒在做啥?都勸他不要去。

酒勁正酣的潘讚善豈會聽他們的勸,抬頭看看牆頭的掛鍾指在晚上八點鍾了,胳膊揮動了幾下,掙脫拉著他的手,喊道:“你們不用勸的。我今夜一定要去那所破房子裏瞧瞧,看看裏邊到底有啥名堂經?那個老寡婦整日裏關著門,躲在裏麵做些啥?”

眾人見勸不住,想想潘讚善說不定是嘴上說得厲害,等到了房子那邊,涼風一吹,酒醒了,他自個兒中途溜了也不定。這事也不是出了一次兩次了,以前打賭的人,都是這樣的。想必潘讚善也不例外。心裏這樣想了,勸說潘讚善不要去的話,也弱了。既然沒人勸說了,潘讚善左手拎著一瓶老酒,右手拎著一件中山裝,借著朦朧的月光,慢騰騰步向鎮東邊的餘家老宅。

來到大門刷成黑漆色的餘家老宅門口,潘讚善打了一個酒嗝,眯起眼睛,瞅瞅掛在大門口的兩盞破得不成樣子的紙糊燈籠,裏麵的清油燈在八月裏不冷不熱的夜風下,發出微弱的火光。

瞅了半天,他發酒瘋似的揮起拳頭,一拳頭打掉人家好端端掛在屋簷下的燈籠,砰的一聲,燈籠裏麵的油盞打碎了,微弱的火光像是得了什麼助力,謔的一下子,將整個燈籠燒了起來。火紅的火光在如水的月花下,顯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