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一顫,登時縮了回來。諸葛秋大怒道:「誰敢阻我!?」

「我。」這邊一個人忽然走上前來,語氣平靜,平靜到有些可怕。

諸葛春一看,攔人的是個小年輕兒,而且看得出不是韋家的人,便問道:「你是誰?」

「我叫羅中夏,中是中華的中,夏是華夏的夏。」

羅中夏淡然回答,他的禪心已經完全發動起來,整個人氣息內斂,進入一種禪意狀態,氣場登時一變。在藏筆洞前的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得到這個家夥的隱隱怒氣。

羅中夏其實對諸葛家還是挺有好感的,費老和諸葛一輝都是直爽的人,老李雖然拿腔拿調,但也不招人討厭,更何況他和十九之間,還有點不清不楚的感覺……但自從他在內莊外發現諸葛家居然與「他們」沆瀣一氣之後,整個心態立刻就起了變化。

諸葛家居然勾結「他們」,聯手來毀掉韋家,甚至不惜殺人毀筆,這實在是超出了他的底線。

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十九。以十九那種性子,如果知道自己家族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該是多麼痛苦,多麼難過。以後十九見到他、見到彼得和尚,該如何自處?

當諸葛春說出諸葛家不合時宜者被處理掉時,羅中夏百分之百相信,那其中一定有剛返回家裏的十九。諸葛家究竟如何處理這些反對者,他不敢想象,也不願去想象。

但是他現在不得不站出來。

「你們憑什麼讓十九陷入這樣的境地?」羅中夏居高臨下地質問道。

諸葛春明明感覺不到他的任何情緒波動,卻能清晰地體會到對方散發的怒意,不由得認真起來。他知道這種對情緒收放自如的對手,一般都是挺難對付的。「羅中夏」這個名字聽起來很是熟悉,他仔細想了想,忽然想起來費老曾經略微提過幾句這個人。

「你……你不就是……」

未等他說完,羅中夏已經給出了答案。青蓮筆從他的胸`前躍然而出,青光四射,把整個藏筆洞的岩壁映出一片青燦燦的光芒。兩側的竹林仿佛感受到了翻湧的氣勢,沙沙作響,為一代詩仙唱和。

「果然不錯,七侯之一的青蓮筆!」

諸葛春望著那管筆靈,露出一絲玩味深長的神情。諸葛秋脾氣最急躁,大聲道:「管他什麼筆,一並幹掉!」作勢就要上前。

「那你就來試試看!」羅中夏大聲喝道,目光圓瞪,兩道視線鋒銳如劍,青蓮的飄逸氣勢霎時在他身體中炸裂開來,一直蓄積內斂的鋒芒一下子毫無掩飾地輻射而出,光芒萬丈,整個人如同浮在一個無比耀眼的光球之中,就連頭發都飄浮起來,一根根豎立如矛。

「手中電曳倚天劍,直斬長鯨海水開!」

銀紫色的弧光在羅中夏右手劈啪回閃,不知何時,他手裏早已握起一柄虎嘯龍吟的倚天長劍,劍身頎長,刃間流火,還有雷電繚繞其間。劍柄與羅中夏的右手若即若離,隻靠著電光相聯。

諸葛四兄弟隻覺得眼前一亮,一道波紋狀的巨大半月衝擊波沿著直線疾突而來,一往無前。他們四個寒毛倒豎,紛紛朝兩側閃避。那道衝擊波呼嘯而過,正正擊中青箱巷的巷口,隻聽「轟隆」一聲,巷口一帶屋舍碎成一地瓦礫,仍有殘留的氣流在半空劃出道道痕跡。

羅中夏手持長劍,冷冷望著他們四個。他無論是在憫忠寺、退筆塚、綠天庵、還是高明洞,從來都是被動著去接受、被動著去反抗,一生之中,還從未如此主動地鋒芒畢露過。

這一次,為了十九,他再也不能忍了。

強橫的氣息絲絲流轉,禪心與詩仙迅速融彙一體。青蓮筆本來就是任情之筆,懷素禪心亦是狂草之心,加上羅中夏此時滔天的怒意,至極至盛。

諸葛四兄弟見識到青蓮筆的威力,絲毫不敢怠慢,諸葛春低聲道:「結陣!」

四兄弟毫不遲疑,各據一方,四枝筆靈呼嘯而出,在半空結成一個菱形,與青蓮筆遙遙相對。韋定國一看到這四枝筆靈,脫口而出:「初唐四傑?」

諸葛秋看了韋定國一眼,咧嘴笑道:「老東西卻識貨。」

初唐四傑是指王勃、駱賓王、楊炯與盧照鄰四位大家,這四人在初唐各擅勝場,詩文才學均是一時才俊,是以並稱四傑。諸葛四兄弟的筆靈,正是煉自這四位大家。

諸葛春握有王勃的滕王筆;諸葛夏握有駱賓王的檄筆;諸葛秋拿的是楊炯的邊塞筆;諸葛冬身上的是盧照鄰的五悲筆。四兄弟心意相通,四傑筆靈亦氣質相契,兩者結合在一處,威力絕不可小覷。費老苦心孤詣訓練他們,甚至不惜讓四枝筆靈寄身在四兄弟身上,正是為了追求這種可怕的默契程度。

羅中夏對初唐四傑了解不多,隻聽鞠式耕約略提及過,想來不是什麼驚采絕豔的人物——至少與李白不在一個級數。他對這個小小的陣勢毫不在意,看著諸葛四兄弟如臨大敵的臉色,隻是冷笑一聲,青蓮筆再度攻來。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保留,上來便施展出〈草書歌行〉。憑著懷素禪心,這詩的威力與高山寺那時候相比,不遑多讓。

「少年上人號懷素,草書天下稱獨布,墨池飛出北溟魚,筆鋒殺盡中山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