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簡直防不勝防。

正在他思考哪首詩才能完美地破解掉困局的時候,諸葛秋的聲音邪邪地傳到他的耳朵裏:「臭小子,等著被我戳穿吧!」

諸葛秋的筆靈煉自楊炯。楊炯詩文以「整肅渾雄」、「氣勢軒昂」而著稱,諸葛秋的邊塞筆,便是一柄氣貫長虹的長槍。五悲挫其心誌,滕王封其行動,然後這致命一擊,就交給了化為長槍的邊塞筆。

諸葛秋長槍一送,本以為羅中夏避無可避。可羅中夏情急之下掣出了倚天劍,反身一擋,劍槍猛然相磕,鏗鏘作響。羅中夏的倚天劍畢竟強悍一些,拚了數招,長槍一退,又消失在半空。

這長槍來去自如,無影無蹤,羅中夏手提倚天劍,環顧四周,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敵人何時從什麼方位再度出手。他忽然想到一句太白詩來,不禁苦笑道:「拔劍四顧心茫然……這句詩倒符合如今的情形。」他讓青蓮筆幻化出數麵盾牌,橫在身前,以備敵人偷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捕捉著戰機。

諸葛春在騰王閣外,冷冷一笑,這個青蓮筆塚吏看似強悍,終於還是中了自己的圈套。

羅中夏以為他的筆靈叫滕王筆,便以為隻有〈騰王閣序〉。孰不知,〈滕王閣序〉不過是王勃的成名作,他真正最高的境界,卻是另外那兩句詩: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天涯若比鄰。

所以空間和距離對王勃的筆靈來說,沒有意義,它可以在任何空間打開一個縫隙,並在其他再打開一個縫隙,兩個縫隙之間的距離恒等於零。

剛才邊塞筆化作長槍,正是靠滕王筆「天涯若比鄰」的能力,才能自由地在空間之中穿梭。諸葛春並沒指望諸葛秋能打敗羅中夏,他的目的,隻是讓羅中夏對「天涯若比鄰」心存忌憚,老老實實待在騰王閣裏。

而真正的殺招,就在此時出現。

就在諸葛春和諸葛秋兩人的配合完成的一瞬間,第三個人以無比精準的時機加入戰局。

諸葛夏,以及駱賓王的檄筆。

第二十一章 飛書走檄如飄風

——出自《全唐詩》一百七十六卷·李白〈送程劉二侍郎兼獨孤判官赴安西幕府〉

駱賓王在初唐四傑中排名最後,然而名望卻最響。這名望並非因為他詩文精致,而是來自於他討伐武則天的一篇檄文:〈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

當年武氏篡唐,徐敬業起兵討伐,駱賓王親撰檄文。這篇檄文寫得風雲色變、氣吞山河,海內為之震動不已。就連武則天本人讀到其中「一杯之土未幹,六尺之孤何托」兩句時,都問左右這是誰寫的。左右回答說是駱賓王,武則天感慨說:「這樣的人才未能被朝廷所用,都是宰相的過失啊。」

〈討武後檄〉字字鋒利,句句陰損,揭皮刺骨,不留任何情麵。千古檄文,公推是篇第一。即便是陳琳的〈討曹檄文〉,從氣勢上也要弱上三分。

此時〈討武後檄〉中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了一枚拳頭大小的蒺藜,密密麻麻分布在整個騰王閣外,如同一群陰鬱的黑色炸彈。檄文最大的特點,就是每一個字都是挖空心思的誅心之作,務求將對手惡名擴至最大。所以無論多強橫的人,被這許多誅心蒺藜貼近爆炸,也會被炸得體無完膚、精神崩潰。

顏政見羅中夏遲遲不出來,又看到這許多來曆不明的蒺藜,大為擔心:「這家夥不會有什麼事吧?」

韋定國沒有回答,彼得和尚望著戰況,忽然開口道:「這四傑陣,其實有個致命的缺陷。」

「什麼缺陷?」顏政急忙問。

「這個就要靠羅小友自己去領悟了。倘若羅小友發現不了,也隻能怪他自己才學未濟,不能堪當重任,怪不得別人。」

「你……」

顏政悻悻地縮回頭去,甚至沒有注意到彼得和尚對羅中夏稱呼的變化。

韋然然扯了扯顏政的袖子,低聲道:「顏大哥,我聽到的旋律,很緊促,而且還在不斷高亢。」

顏政問道:「這說明什麼?」

韋然然道:「這說明,局勢已經到了最緊張的時刻,馬上就會見分曉了。」

「這也幫不上什麼忙啊。」顏政憂慮地想到,同時看了一眼站在對麵的秦宜,對方也是一臉焦慮與茫然。

諸葛夏這時開始飛快地在朗誦起〈討武後檄〉,他每念出一個字,就有一枚蒺藜飛入騰王閣內,旋即發出一聲爆鳴。檄文講究的是行雲流水,讀之鏗鏘有力,行文越流暢,感染力便越大,隨著他念誦的速度加快,有更多的蒺藜飛入,爆炸聲幾乎連綿不斷。

筆若刀鋒摧敵膽,文如蒺藜能刺人。

恐怕就算是朱熹和董仲舒再世,也會被這持續不斷的誅心言論炸到精神崩潰吧。

曆代文體之中,詩言誌,詞抒情,而攻擊力最為強悍的,莫過於檄文。而〈討武後檄〉又號稱檄文第一,其殺傷力可想而知。

〈討武後檄〉全文五百二十五字,就是五百二十五枚蒺藜炸彈。這些炸彈全都陸續落在騰王閣這彈丸之地,轟炸密度之大,恐怕比二戰時期的德累斯頓、利物浦和東京還誇張。在這種持續轟炸之下,騰王閣內外一片煙騰火燎,搖搖欲墜。麵對眼前一片檄文火海,旁觀的顏政、秦宜、韋定國等人均是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