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都是外人以訛傳訛。在雷斯特家族中,它從來就隻有一個名字——血金。城堡裏遺留下來的記錄中對此有著甚為詳盡的解釋:
初時,洛因凱特是一塊荊棘之地。後來,遠方遭受戰亂的人們陸續遷移至此,經過長年累月的辛勤勞作,使荒丘變為良田。誰知,這來之不易的繁榮竟遭到妖魔的覬覦,它們成群結隊自無名處湧來,將整個洛因凱特攪得天翻地亂。曾有勇士嚐試抵擋,可不論什麼武器都無法給它們造成致命傷害。無數人不得不拋下家園,四處逃亡。
危難之際,一則被遺忘已久的傳說再度盛行——冶煉金屬時,澆下一碗十歲女童的心頭血,以其鑄成的兵器便能無堅不摧。
飽受折磨的人們開始瘋狂尋找合適的孩子,並把她們一一帶進供奉主神的祭殿內。而伴隨著搜尋行動愈演愈烈,一個流言也漸漸引起許多人的注意。它宣稱,隻有得到神明眷顧的孩童才能讓這奇跡降臨,否則便會招至禍端。試圖保護自己女兒的父母們對此心照不宣,賣力地將那些經過無數次添油加醋的版本到處散播。
最終定型的版本是這樣的:唯一能完成這個神聖任務的女孩應當出自大祭司一族,因為他們的祖先正是由主神指尖的一滴血變化而來。
渴望奇跡的人們不約而同地衝進大祭司的府邸,可搜遍整座庭院卻隻找到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容道:“傳說中對於十歲女童的要求,也許僅僅是強調一種不曾被世俗汙染的純淨,很可能這純淨本身才是讓兵器無堅不摧的關鍵所在。而如此看來,嬰兒不失為一個更好的選擇,何況大祭司的孫女還流淌著主神的血……”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不斷有聲音附和:“對啊對啊,說不定正是主神憐憫我們,特意讓這孩子今日降生!”
“是啊,肯定是主神要她來拯救我們的!”
“主神慈悲!”
“主神……”
此時,興奮的眾人早已忘記了曾經無比敬仰的大祭司,他們如潮水般湧來,又如潮水般退去,單單被裹挾其中的隻有那個可憐的祭品。盡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麼,但還是本能地哭了,聲嘶力竭地。然而這悲泣在無限蔓延的巨大喜悅麵前卻顯得那樣微不足道,唯有她母親的撕心裂肺能與之呼應。
對於突生的變故與失控的民眾,平素以睿智聞名的老人同樣無能為力。他神色慘然地攙扶著剛從產房裏奔出來的女兒,跌跌撞撞地和家人們奮力追逐遠去的人流。隻是終於趕到礦場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每個人都如癡如醉地盯著熔爐,唯獨那具流盡血液的小小軀體被拋在角落——她從主角瞬間淪為背景,再也無法引起一絲一毫的關注。
故事的結局與所有的遠古傳說並沒什麼太大區別——奇跡總是會降臨的,人類總是會戰勝災難的,生活總是會繼續的,甚至那“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的神兵利器也總是要在漫長的歲月中失去蹤跡的。
或許,唯一的不同僅僅在於:礦場所在的那座山,叫“赤岩峰”;被獻祭的那個女嬰,屬於雷斯特家族;那淬血而成的金屬,便是“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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